枕頭砸倒了崇陽的拐杖,砸得崇陽一個趔趄。


    崇陽看著床上的崇玉,動了動唇,終是沒有再開口,灰白著臉撿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屋外,月亮冷冷地掛在天上,平添了一抹陰冷。


    崇陽慢騰騰地往自己院子走去,腦海裏閃過的,全是崇玉歇斯底裏的吼叫和那句關於崇直的話。


    他看了眼偌大安靜的侯府,從來沒覺得自己長大的這個地方原來這麽恐怖,這麽陰森……


    屋子裏,崇玉發瘋一樣,將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侍女想進來阻攔,全被她罵了出去。


    她坐在一片狼藉裏,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眼中冷意森森。


    她不後悔跟了莫三瘋,但憑什麽隻有她沒得選,憑什麽崇螢那個崇家的野種,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那麽多!


    ——


    季氏醫館。


    崇螢打發了衛阿牛送完信後,就一直在等崇陽和崇玉的消息。


    但直到入夜蕭燼來了府上,她也沒能等到。


    她有些坐不住,擔心會出什麽意外。


    蕭燼見她幫他處理傷口心不在焉的,不由問道:「出什麽事了?」


    崇螢看他一眼,頓了頓將莫三瘋的事情告訴了他:「我已經讓衛阿牛又去了一趟,希望別出什麽事才好。」


    蕭燼拉過她的手輕輕握了握,安慰道:「你別著急,崇陽雖然糊塗,但也沒弱到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隻要崇玉願意跟他離開,那就不會出事。」


    聽出他話裏有話,崇螢不由怔了怔:「你的意思是,崇玉可能不會走?這怎麽可能?之前還是她主動來找我的。」


    蕭燼扯了下嘴角,拉著她坐在他身旁,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的想法是會變的。」


    崇螢低頭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問:「你呢?你也會變嗎?」


    蕭燼指尖微頓。


    崇螢看著他,慢慢將手從他手中抽離出來,一字一句道:「蕭燼,你是不是該跟我說實話了?」


    第191章 王爺何必自己急著代入呢!


    兩人四目相對,蕭燼頓了一頓,自嘲一笑道:「自你那日說過再也不想看見我以後,我已經後悔莫及,更是決定日後無論何事都再不瞞你,所以——」


    他看著崇螢,往日總有些複雜深邃的眼眸此刻看起來很是坦蕩:「螢兒,你想知道什麽?」


    崇螢心中緊了下,因為他的話,更因為他叫她那聲「螢兒」時的溫柔。


    她試探著問:「如果我說我想知道棠家的事情呢?」


    她知道對蕭燼來說,棠家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是他舊日濃墨重彩的一刀,那疤到現在都沒好,跟無名山那萬座無名墳一樣,是他心裏揮之不去的陰影。


    以前崇螢並不想去揭他的傷疤,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總要知道個清楚明白,才知道接下來她能做什麽,該做什麽。


    「棠家麽……」


    蕭燼先是愣了下,繼而苦笑著點點頭道:「當然可以,原本……那也不算是什麽秘密,隻是故事有點長,恐怕作為睡前故事聽的話,不會是多愉快的事。」


    崇螢想了想道:「那稍等一下,我先幫你把傷口處理完,然後讓百雀燒壺茶,你再慢慢講。」


    蕭燼微怔,嘴角的笑意帶了更多的溫度,點點頭道:「好啊,聽你的。」


    雖然她再不肯對他甜言蜜語細心關切,但他看得出來,她到底還是在乎他的。


    不然她不會為他療傷,不會千方百計打探棠家的事情,不會細心地在意他的情緒。


    意識到這一點,蕭燼心裏仿佛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


    以前他亦不願對外人提及舊事,因為每提起一次,就是生剝痂肉一層!


    但現在因為身旁的人是崇螢,因為知道她關心著在乎著他,哪怕是生剝痂肉,似乎也沒那麽疼,沒那麽冷了。


    崇螢幫蕭燼處理傷口,之前的毒素已經炙烤清除,今日不過是最後的修復包紮工作。


    崇螢低著頭,雙眸專注在他身上,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變得無比認真和負責,仿佛整個人都在散發著光芒。


    她沒有看見的是,蕭燼看著她的眼神中有愛意,有心疼,也有歉疚。


    半柱香後,傷口包紮結束,崇螢一邊洗手一邊叫百雀進來。


    「小姐,是不是要開飯了呀?我今日做了……」


    人還沒進來,百雀黃鸝鳥一樣的聲音就飄了進來,待進屋後看見蕭燼還坐在那裏沒動,不由頓了下,所有的後話都咽了迴去,變成了一句:「王爺,您怎麽還在這兒啊?」


    蕭燼:「……」


    這句話真是,猝不及防地在蕭燼心髒紮了一刀!


    蕭燼嘆了口氣,覺得日後若有必要,定要讓百雀和蕭癸一塊兒報個班去,好好學一學不該開口的話就別往外說,容易傷人!


    崇螢也被百雀的話逗笑,嘴角微勾了勾道:「你去燒壺熱茶來,不要那麽濃。」


    濃茶解藥性,蕭燼不適合。


    蕭燼聽懂了她未盡的話中暗含的貼心,看著她的眸光不由更亮了一些。


    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得懂暗語的,比如一向機靈的小百雀。


    百雀眨眨眼,看看崇螢又看看蕭燼,十分無辜地問了句:「小姐,你是自己喝還是他也有啊?我燒一人份的茶可以嗎?茶葉也很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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