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應了聲「是」,駕著馬車調了個頭離開。


    這一次崇螢沒讓車夫走來時的茱萸街,而是讓他繞到了旁邊一條隔牆的巷子裏停下。


    崇螢從車上跳下來,對車夫道:「多謝,你迴吧。」


    車夫猶豫了下道:「奴才奉小姐命令送您迴去,要不我在這裏等您吧。」


    「不必,我還有其他事要辦,你先走就是。」崇螢再三推辭,車夫才駕車離開。


    等原地隻剩下崇螢一人的時候,她左右看了看眼前的高牆,一提氣,抬腳踩住旁邊吐出的半塊磚,借力輕輕鬆鬆躍進了宅子裏。


    季氏醫館從外麵看的時候破破爛爛,從裏麵看也差不多。


    崇螢走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裏,目光在牆角一堆點燃過的紙幣上停留了片刻。


    有人曾在這裏燒紙!


    可是季氏醫館的人,不是已經全都被元軒帝殺了嗎?


    又會有誰在這麽多年後,依然在祭祀他們?


    「唰唰!」


    牆邊的草叢裏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誰在那裏?」


    崇螢目光微閃,身影快速地掠了過去。


    「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


    雜草叢裏忽然鑽出個圓乎乎的小腦袋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我我我什麽都沒幹啊,女俠饒命。」


    少年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約莫十來歲的樣子,全身都髒髒的,跟個乞丐似的。


    崇螢低頭看著他:「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


    「我,我……」


    少年眼珠一轉,正想編個假話敷衍過去,下一瞬崇螢就從空間裏拿了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說真話。」


    「啊我的媽呀!」


    少年嚇得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坦白:「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就是個小乞丐,受人之託逢年過節來這裏燒個紙,其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受誰所託?」


    「我不知道,那人蒙著麵,給了我十兩銀子,說了一句話就走了,我說的都是真話啊女俠!」


    崇螢見他真的被嚇得不輕的樣子,收了匕首道:「好了別嚎了,不殺你。」


    少年咽了口口水,悄悄抬頭看著崇螢:「你,你真的不殺我?」


    「我跟你無冤無仇,殺你做什麽?」


    崇螢好笑地看他一眼:「不過方才我一直在這裏,你是從哪兒進來的?」


    「這兒。」少年扒開草叢指給崇螢看,「這狗洞是我挖的,怎麽樣,是不是很隱蔽?這麽多年可從來沒有人發現過。」


    崇螢挑了挑眉:「這麽多年?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什麽時候挖的狗洞?」


    少年一僵,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懊悔地暗罵了聲道:「我叫流雲,今年十三,那人是五六年前給的錢,狗洞也是那時候挖的。」


    崇螢點點頭沒再多問,隻是掏出一百兩銀票遞給他:「看你瘦瘦矮矮的,一點也不像十三的樣子,拿著去買點好吃的吧,就當我替這家人給你謝禮。」


    流雲怔怔地看著崇螢手中的銀子:「替……這家人給我的謝禮?你,你難道是季氏的人?」


    「那倒不是。」


    崇螢將銀子塞到他手裏,說的話隨性又坦率:「不過是路過,看著這裏如此衰敗,心裏有些不舒服而已。」


    她看著流雲道:「你小小年紀,就能因十兩銀子守諾至今,可見是個心誠誌堅的好孩子,要是這家有人還活著,定會感恩於你。」


    頓了頓,崇螢笑了下道:「或許他們在天有靈,所以才會借我之手感謝你吧。」


    流雲靜靜地聽著她的話,慢慢紅了眼眶,握緊了手中的銀票道:「你給的太多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


    崇螢看他也是可憐,不由多叮囑了幾句:「拿去買些衣服吃食,用不完的就藏好,別給人發現了,把身體養得壯實一點,然後可以找找看有沒有店裏招工的,找個正當活計,以後別做乞丐了。」


    流雲捏著銀票的手心漸漸發燙,他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崇螢:「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我?我叫崇螢。」


    崇螢剛說完名字,流雲就睜大了眼盯著她:「你就是那個差點被燒死,還休了煜王的煜王妃?」


    崇螢好笑地點頭:「不是煜王妃了,叫我崇螢就行,我現在暫住在淩王府,你日後若有難事,可以去那裏找我。」


    一邊說,崇螢一邊往裏麵走,想好好看看這地方。


    流雲跟在她身後,不解地問:「你為什麽這麽幫我?」


    崇螢頭也沒迴,隨口道:「誰知道呢,大概是看你順眼吧。」


    前世的她也和流雲一樣,是乞丐出身,要不是怪老頭把她撿迴去,她或許一輩子都隻是個乞丐。


    流雲一直跟著她,他本以為崇螢來這裏是想找什麽,但見她隻是四處看看,完全沒有找東西的打算,不由問:「你到底在看什麽?」


    「在看宅子啊。」崇螢大概繞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挺寬敞的。」


    流雲看她的表情更古怪了,正想再問,忽然見崇螢猛地停下腳步。


    「怎麽了?」流雲問。


    崇螢臉色微冷,看著正門的方向:「有人來了。」


    流雲也慌了,急忙扯著崇螢道:「那我們快走啊,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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