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歇著吧。”掌事宮女清芳將丫頭小子都打發了,自個兒守在殿門外頭。


    合歡殿內,暖帳飄香。


    床上,是兩具赤裸著糾纏在一起的身體。


    女人長眉薄唇,身材纖細,水蛇似的纏在男人腰身上。那眼角眉梢都淌出一股子嫵媚放蕩的味道。


    “死鬼,你可好些日子沒來看我了!”聲音嬌滴滴的,滿是意亂情迷,雜著令人臉紅的喘息。


    說話時,腰身還使盡地動了動。


    男人下身一緊,發出沉悶的低吼,“軍中事務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皇帝經常往你這裏跑,你還想我做什麽?”


    說著話,動作更快了。


    女人叫的愈發歡快急促,“死鬼,慢一點,老娘腰快要斷了!”


    話是這樣說,聲音裏卻滿是歡愉,“皇上雖日日來,卻總不碰我,說是公務重,不知道下麵有什麽病呢!”


    屋子裏一片春光曖昧,蹲在窗子下聽牆角的顧姝,卻很糾結。


    按照小七的情報,宮裏最得寵的,是斕樺宮的貴妃萬微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皇帝有兩百天都在這裏。


    她今夜摸進宮來,除了要熟悉熟悉宮裏的路,另一個目的,就是來看一看她即將下嫁、輔助的嘉囿皇帝!


    結果皇帝沒看到,卻發現了一頂屬於他的帽子,而且是綠的發亮的那種。


    奸夫淫婦這種事,古今皆有,她接手的單子,十件裏便有一件是這一類。對於這種事,實在司空見慣得很!


    可眼下,身處男尊女卑的古代,很多事情,她不得不有所顧慮。


    這位萬貴妃是兵部尚書之女,打皇帝潛邸時便跟著了,皇帝登基一年還未立後,後宮便是她管著。


    這件事萬一戳穿了,皇帝會怎麽處置?


    “好看嗎?”


    低沉的聲音忽然在顧姝耳邊響了起來,有氣體唿在她耳垂上,激的她渾身都酥了,本能地張嘴要喊!


    可她的尖叫還在喉嚨口,嘴已經被人捂住,整個人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木樨香衝入口鼻來。


    “是我!”那個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來,“別叫。”


    這次,顧姝聽出來了,就是昨夜那位竹先生!她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讓對方鬆手。


    墨子良也不再逗她,放開了捂著嘴的手,卻仍是緊貼著顧姝站著,垂眉看著她露在外麵的眼。


    無論是屋子裏傳來的嬌喘聲,還是眼下兩個人曖昧的站姿,換做旁的女子,早該羞的無地自容尖叫著跑開。


    可這個女人,在窗外足足聽了兩刻鍾,一雙眼仍舊明亮清澈,尋不到半絲羞怯的情緒來。


    這一點,令年輕的嘉囿皇帝對夜闖皇宮的女子,產生了更為濃厚的興趣,想要摘下她麵罩的欲望愈發強烈。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墨子良壓著聲音,自然地牽過了顧姝的手,“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證不會被人發現。”


    顧姝也沒有聽人床幃房事的癖好,跟著也便去了。


    墨子良一路帶著顧姝出了內宮,躲過滿宮巡邏的侍衛,爬上了重央樓。


    重央樓就是顧姝在宮外看見的燈塔,是白城最高的建築物,統高九層。


    顧姝一路跟著墨子良爬到了九層外的屋簷上,放眼望去,整個皇城徜徉在一片霓虹中,活脫脫便是個不夜城。


    她喜歡這樣的高處,能俯瞰一切;也希望這樣的夜色,能掩藏一切。


    “你還沒迴答我!”墨子良躺在瓦片上,望著黢黑的夜空,麵紗下的嘴角噙著笑意。


    “啊?”顧姝愣了一下。


    剛才想事情想的太認真了,對於萬貴妃和那男人的事,實在沒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沒來由的臉卻燒紅了,語氣也有些結巴,“我……我……”


    她‘我’了半天,想起自己好歹是在古代,不能太過厚顏無恥。


    “我是太吃驚了。那萬貴妃身為皇上的妃子,竟然敢做這樣的事,就不怕被發現了,誅滅九族嗎?”


    結結巴巴地說完這一席話,顧姝暗暗為自己點了個讚。


    “皇上的妃子又怎麽了?”墨子良十分不以為然。


    萬貴妃偷人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隻是因為那賤人的父親是兵部尚書,而且是顧太後的人,所以才不能動她!


    “你說,這件事我們應該怎麽辦?”顧姝知道這位竹先生的身份定然不簡單,而自己在他眼裏就是一個小賊,便故作拿不定主意的樣子,“我們要不要告訴皇上?”


    “你傻了嗎?”墨子良被她逗樂了,笑道:“你要怎麽和皇上解釋,你一個女子,為何會出現在宮裏?”


    顧姝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就算真的有必要告訴皇帝,也不會笨到自己去!


    她嘿嘿一笑,裝傻充愣爐火純青,“竹先生說的極是。今夜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墨子良忍不住又逗她,“你連我也沒看到嗎?”


    “怎麽會呢?先生大恩大德,我會記一輩子的。”顧姝笑的眉眼彎彎,暗裏卻是咬牙切齒。


    迴去一定要讓小七查一查,這個竹先生究竟什麽來頭,兩次壞她好事,害得她不能好好探訪皇宮。


    “那就好。”墨子良很滿意她的反應,“你偷到什麽寶貝了?”


    顧姝這才想起昨夜的事,尷尬地一笑,“剛才受了不小的驚嚇,渾然忘了!”


    “我就知道。”墨子良寵溺地笑了笑,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塞給顧姝。


    “這是什麽?”顧姝問。


    “夜明珠,我偷了好幾顆,這顆是給你的。”墨子良正色道:“你拿出去,低價賣了,給你奶奶買藥治病。”


    顧姝感動,“多謝先生,大恩大德,小女無以為報……”


    這個時候,是該哭的吧?心裏想著,她眼中已經起了水霧。


    墨子良很是同情,歎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若非走投無路,誰願意幹這樣殺頭的事?這顆夜明珠也值不少錢,治好你奶奶的病後,做點正經營生,別再幹這樣的事了。”


    “是!”顧姝兩眼淚汪汪,很是感動。


    “時間不早了,禁軍即將換班,我們出宮去吧。”墨子良柔聲說。


    二人從重央樓下來,一路避開巡邏禁軍,趁著城牆禁軍換班的時候,偷偷溜下城牆。


    “咱們就在這裏別過吧,江湖有緣相見。”到了昨夜二人相遇的地方,墨子良有些不舍。


    “不知道竹先生在何處落腳?待奶奶病好了,我定要親自上門拜訪!”顧姝不著痕跡地露出一抹感激,儼然是將眼前的人當成了大恩人。


    墨子良猶豫了一下,隨後說:“你若真要尋,便到城裏最大的客棧蘭桂坊找掌櫃的。”


    顧姝再次謝了,辭去。


    等她走遠了,黑暗中,一個黑影閃了出來,單膝跪倒在墨子良的身後。


    “主子!”


    “她身上有特製的木樨香,跟上她,不要打草驚蛇。”墨子良換了一臉冷漠情緒,“她的虎口布滿了繭子,是慣用劍的,小心些。”


    “是。”黑色身影生硬地應了一聲,隨即便跟了上去。


    墨子良又在城牆下站了一會兒,便轉身打道迴宮。他剛迴到勤政殿,換了龍袍,消息便傳來了。


    “迴主子,屬下無能,跟丟了!”黑影仍舊隱在黑暗中,聲音仍是毫無情感。


    年輕的皇帝靠坐在榻椅上,眉宇輕輕向上一挑,越來越有意思了!


    “朕給她的袋子上灑了香粉,竟然還能跟丟了?是你的跟蹤手段退步了,還是她的身份但真那麽神秘?”墨子良微微歎息著,“江湖上何時多了這樣一號人物了?”


    黑影應說:“那人離開皇宮後,挑了柳街走,那裏的脂粉味道太濃重,掩蓋了主子特製的香味。”


    洪鬆連忙遞上一盅寧神的茶,伺候君王吃了,才賠著笑臉道:“那人既然膽敢摸進皇宮來,必定是有備而來的,洪寶是不敢不盡力的,皇上便留著他,將功折罪也好!”


    “朕又沒說要罰他!”墨子良淡淡地說,“她一定會去蘭桂坊找我,吩咐下去,將人給盯緊了,但是不要打草驚蛇。”


    “是,屬下這就去辦。”洪寶無聲地退了下去。


    一路七彎八拐地迴到琉璃院,顧姝立即從箱底將七殺堂特製的香燃了起來。


    不多時刻,小七果然來了。


    仍舊青衣黑褲,抱著寶劍。一見到顧姝,便跪下,“首領急招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顧姝將那個香袋子並裏頭的夜明珠遞給他,“這袋子上的香挺特別的,你去查查,什麽來曆?”


    不等小七起身,顧姝又補充一句,“另外,有個竹先生,能夠來去自如地出入皇宮,也查一查。”


    “不知道這個竹先生,還有什麽特征?”小七恭敬地問。


    顧姝仔細地想了想,夜色中的男人,聲音低沉,雙眼總是含著淡淡笑意,長發很柔順。


    “是個男的!”最終,顧姝隻能給出這麽一個特征。


    小七微微愕然,抬起頭望了望首領。


    闌珊燈火中,七殺堂的首領身穿桃粉色的衫子,盤腿坐在榻上,絕色容顏掩在陰影中。


    “是!”雖然首領年紀很小,但自從六年前她接掌七殺堂以來,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正確無比。所以,盡管這個任務有點奇怪,小七還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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