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倫恩,俄羅斯如今資歷最久, 能力最強的花滑教練,沒有之一。


    同樣也是池驚瀾曾經獨自一人在國外打拚的時候,受到過其不少援助之手的一位教練。


    自從重生之後,池驚瀾之前一直本能地避免去接觸或者了解和他前世有關的人和事。


    霍普·倫恩,因為他在花滑屆的地位,之前池驚瀾不可避免地在陳誌國給他的資料裏看到了他的介紹,但知道他還好好地生活在這世上,池驚瀾就沒再關注過了。


    這是他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到了自己曾經所熟悉的名字。


    感覺……池驚瀾也說不清這是什麽感覺。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條細細的線把他的過去與現在連接了起來。


    他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他也不可能真的拋下自己的過去,那些經歷都是鑄成如今的自己的骨與肉,池驚瀾一直知道。


    但他依然還是放縱自己逃避了許久,放縱自己沉浸在他人的關懷之中,直到這一次來卡爾加裏之後做的那個夢,他才徹底警醒。


    再繼續逃避下去,連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曾經骨子裏的血性。


    暗中依然有強敵窺伺,若他依然放任自己的心結,安心地躲避在他人溫暖的羽翼之下,到頭來他依然無法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池驚瀾絕不允許。


    如果說一開始選擇來卡爾加裏站是心底的一股執念,是本能地自救,那現在池驚瀾卻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該去做些什麽。


    他知道自己的心結,一是當年在這片賽場上遺憾錯失的金牌,二是那場意外給他帶來的恐懼,就像午夜夢迴的夢魘,總不經意地扼住他的喉嚨。


    第二件事沒法急,而知道當年那件事可能有人為因素之後,或許是因為負負得正,池驚瀾迴想起那件事的時候,恐懼感已經少了許多,比起一直被蒙在鼓子裏來說,池驚瀾反而覺得是件好事。


    至少他知道了還有群老鼠依然待在臭水溝裏,不至於將來被打個措手不及。


    而第一件事,這一次無論如何,池驚瀾也要解決了它。


    曾經丟掉的金牌無法追迴,那他就重新拿迴來一個。


    在此之前,池驚瀾本就打算去展覽館看一看那枚自己曾經拚了命才拿到的獎牌,沒想到伊萬先邀請了,他也就順勢同意了。


    他更沒想到在路上的時候,他就會猝不及防聽到在他久遠的記憶裏的名字。


    伊萬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愣在了原地的少年,不知道剛才自己那兩句話是哪裏讓池驚瀾停住了腳步。


    他正要開口詢問,便看見少年迴過了神,問他。


    「倫恩教練現在身體還好嗎?」


    這一次池驚瀾說的是純正流暢的俄語。


    雖然比想像中提早了一點點,但也正好,從這一刻起,池驚瀾不會再逃避了。


    「很…很不錯?老頭子現在很有精神?」伊萬驚訝又有些茫然地迴答。


    「那就好。」池驚瀾彎唇笑了,眼底好像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


    「你認識我老師嗎難道?」伊萬迴過了神。


    「我隻是很敬仰倫恩教練。」池驚瀾說。


    說話間,一行人也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卡爾加裏城冬奧文化展覽館。


    「到了,走吧。」


    池驚瀾在展覽館大門前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眼建築頂上華麗的英文,輕輕吐出一口氣,鄭重地推開了門,抬腳率先走了進去。


    「散了,大家自己去找自己感興趣的逛吧。」伊萬轉身對眾人說。


    這場團建更多的也隻是一個象徵意義,倒也不用一直一起行動,畢竟大家感興趣的不一定都一樣,一起走到了展覽館也就差不多了。


    眾人點點頭同意了,便朝著不同方向散開了。


    池驚瀾跟朱承業不像其他幾人走得那麽快,等其他人都散開了,他們兩還站在原地。


    「小朱,你有什麽想看的嗎?」池驚瀾轉頭問朱承業。


    「我倒沒什麽特別感興趣的。」朱承業撓了撓頭,反問:「阿瀾,你呢?你有感興趣的我就跟你走唄,反正我也看不懂這些英文。」


    池驚瀾將目光放到了場館最中央,那裏有一個巨大的展覽櫃,櫃中掛著一枚小小的獎牌,他一進門就看見了。


    「那,那我們去前麵吧。」池驚瀾說。


    一分鍾後,池驚瀾和朱承業走到了大廳中央那個最大的展覽櫃麵前。


    池驚瀾近距離地看到了上麵的文字。


    ——花滑史上最傳奇的選手最後一屆冬奧會的榮譽勳章,特在此紀念,為傳奇緬懷。


    下麵用英文小字書寫了他前世的生平。


    展館的最底端則坐著,躺著好多個玩偶,有些陳舊,帶著時光的顏色,但都被保護得很好。


    池驚瀾認出來,那些都是當年的樣式,都是當年他表演完之後,冰迷們給他投擲的玩偶。


    而旁邊也正好有一行小字,寫明了這些玩偶的來源——來自當年的冰迷們對傳奇最後一場表演的喜愛,封存其中,願陪伴傳奇長眠。


    池驚瀾抿了抿唇,胸腔湧起一股暖流,傳遍了身體每一處毛細血管。


    池驚瀾從來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溫暖總是大多數的,即使他經歷過無數苦難,遇到過無數形形色色的人,他依然相信著這一點。


    他見到過深淵的黑,但更多見到的,是許許多多身在苦難的人,也依然願意對他釋放善意的灰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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