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說完,目光輕柔地越過窗外。魚焱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方雪正一臉嚴峻地穿過馬路,向咖啡廳走了過來。她越走越近,透過透明的玻璃,她看見了魚焱三人以及杜統,她用食指指了指他們幾個,目光不算友好,“當當”地開始敲起了咖啡廳的玻璃門。


    “怎麽辦?”王儲越過椅背,道:“這姐妹兒手勁兒可大,萬一讓她不小心敲破了門,這鍋鐵定又要甩在我們的身上。”


    “讓她進來。”林奈說道。


    距離門口最近的杜統前去開門,不知道杜統和方雪說了什麽,進來以後,方雪一改在門外時的氣勢洶洶,竟然老老實實地坐在了那裏。


    “李昊和馬姍姍之間的約定是什麽?”魚焱問小美。


    因為方雪的突然進入,小美沒有再說話。在杜統的示意下,方雪說:“李昊已經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實,自今年年初以來,他陸續囚禁了小華、小美、小喬,馬姍姍還有李婷五名女性,其中包括馬姍姍在內的兩名女性,被李昊以及他的同夥殺害了,在地窖內,我們一共起獲了兩名被害人的遺體。現在,他因涉嫌故意殺人罪、強奸罪、非法拘禁罪已被檢察機關批準逮捕。”


    “我在和李婷聊天的時候,她說是李昊的女兒把她騙進地下室,隨後被李昊控製進入地窖的。”魚焱說道。


    方雪蹙眉,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刷刷地記了下來,道:“這一點我們還沒有確認,根據之前對李昊的審訊以及幾個受害者的供述,我們可以初步判定,這些女孩都是李昊動美發店以及網上認識的。都是以捧紅女主播為由頭。”


    方雪一板一眼地說完,小美仍沒有說話。方雪把視線投到杜統的身上,杜統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通過審訊,我們了解了李昊的作案動機。他工資不高,開銷卻極大,根據他的陳述,他的作案動機很明確,就是為了錢,他說在他在網絡上看到,通過luo聊可以賺錢。於是就想出了這麽一個點子,但是隻騙來女孩不行,還得找一個隱秘的不能讓外人看到知道的空間,便想出了挖一個地道的法子。李昊的地窖建好以後一個月,便騙來了第一個女孩——小華,也就是她,配合著李昊完成了殺掉小喬的犯罪行為。”


    方雪說完,補充道:“伺候,李昊覺得自己的獲利非常少,還要養活這些女孩兒,手頭緊張的他開始組織被囚禁的女孩外出賣yin,所以從今年四五開始,他就帶著這些被囚禁的女孩兒出來賣淫。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女孩兒還是有機會逃脫的,但有些人卻並沒有這樣做,根據我們的猜測,這些女孩兒長期被關在這地窖交裏麵,精神和肉體都受到了極大的迫害,她們在最初的時候可能也反抗了,但是稍有反抗就受到了殘忍的對待,不排除她們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可能。”


    “小喬是因為什麽死的,你知道嗎?”魚焱見小美低垂著頭,便問方雪。


    方雪迴答道:“據李昊的供述,小喬是因為得了很嚴重的婦科病,沒有辦法出去jie客,看病吃藥又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他不願意承擔這個負擔,便唆使小華殺掉了小喬。而馬姍姍……是被爭風吃醋的小華打的,李浩協助小華將馬姍姍打死之後,把屍體就地掩埋。她和小喬一樣被都掩埋在女孩們居住的“房間”角落裏。但是因為小喬已經占據了一定的位置,所以馬姍姍掩埋的位置更靠近地道,在你們穿梭於地道的時候,不小心蹬掉了泥土,露出了她的屍體。”


    方雪說完,補充道:“伺候,李昊覺得自己的獲利非常少,還要養活這些女孩兒,手頭緊張的他開始組織被囚禁的女孩外出賣yin,所以從今年四五開始,他就帶著這些被囚禁的女孩兒出來賣淫。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女孩兒還是有機會逃脫的,但有些人卻並沒有這樣做,根據我們的猜測,這些女孩兒長期被關在這地窖交裏麵,精神和肉體都受到了極大的迫害,她們在最初的時候可能也反抗了,但是稍有反抗就受到了殘忍的對待。而且在詢問的時候,有個叫小華的也處處維護李昊,不排除她們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可能。”


    “可是,我在地窖裏和她們聊天的時候,那個叫做李婷的說,馬姍姍一個禮拜前就已經死了啊!”


    方雪又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錄了下來,道:“你在裏麵的時候和她們說的內容還不少呢!”


    杜統輕咳了一聲,方雪便收起自己的其他情緒,道:“你說的那個叫做李婷了,進去了以後一個字都不說,我們已經聯係了她的家長,她的家長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但是法醫的說法是馬姍姍的死亡時間在四十八小時以內。”


    “會不會是馬姍姍被埋進土裏的時候還沒死?”魚焱問道。


    魚焱的話一出,屋子裏陷入了趁機,方雪抓起自己的本子,就要往迴跑,忽然她又快步走了迴來,道:“對了,我還忘了問你們,你們這是怎麽迴事兒啊?咖啡店的老板娘都跑到對麵去報案了,說有幾個人潛伏在她家的店裏,有危害她人身安全的可能,這到底什麽情況?”


    杜統冷聲道:“什麽威脅人身健康,我下午的時候,可是給了她3250塊錢,我們幾個喝喝茶聊聊天,就按照這個價格和我們點的東西,能喝到後天去,我們花錢買消費,她自己家的店停電了,一驚一乍的怪我們,你問問她要是不想待客的話,就把那錢給吐出來。”


    方雪小聲地“哦”了一聲,隨後一步三迴頭地走了。王儲走了過來,拍了拍杜統的肩膀,笑道:“哥們兒你行啊!我以為你就隨手一抓呢,誰知道你都把錢精確到十位數字了,你這就像那電影裏的精通數字的……”


    王儲的話沒說完,就聽杜統說:“我就是隨口一摸,再隨後一說。”


    王儲剩下的半截話兒被他咽迴了肚子裏麵。


    方雪走後,小美仍低著頭,魚焱在桌子下麵抓了一下林奈的手,林奈得到了她的信號,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吧台後麵的儲藏室,道:“現在這種情況怎麽辦?從方雪的話中,她們確定的受害者裏麵並沒有小美,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小美自己承認的話,馬姍姍就將作為受害者存在。”


    魚焱說完,自己狠狠地捶了一下牆,道:“但是,如果真的像我們猜測的那樣,那幾個女高中生的死亡和馬姍姍有關的話,那及時她死了,對她的審判卻沒有到來。”


    林奈握住魚焱的手,道:“但是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小美,咱們暫且叫她小美,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作證的,更何況,警察在地窖裏沒有發現她的存在的痕跡,這意味著什麽?馬姍姍沒有對那幾個人洗腦成功,她卻成功了?這樣的一個人呢,我們可以在她願意的時候和她聊天,甚至有的時候我們可以聊的稍微過一些,但是如果你真的戳到她內心最想隱藏的秘密和逃避的事物的時候,她就會相當的危險。”


    “我知道不能去強迫別人做她們不願意的事情,但是,你想想看,當年莊麗英一定是對她的父母做了什麽,你看看她的報複有多麽的漫長。不出我所料,馬姍姍的死訊一定是她告訴的莊麗英。而那天你看見莊麗英也不是花了眼,她一直跟著我們!”


    林奈的話讓魚焱後背毛毛的,她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生怕莊麗英或者別的什麽人又鬼鬼祟祟地出現,林奈正了正她的腦袋,道:“怕什麽,我不是在你身邊的嗎!”


    魚焱“嘿嘿”了一聲,語氣有點甜蜜又有點抱怨,“是,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有了主心骨,但是現在的問題不是特別的複雜嗎?本來,我們隻是為了找馬姍姍的屍體,我們最初以為馬姍姍是受害者,但是到了現在,卻發現她似乎和另一件案子有關聯,而有關聯的不是實錘,而是那些玄乎的東西,我覺得要是我是警察,我都不一定能相信這些,不科學。”


    “可是杜統不就相信嗎。”林奈輕聲說。


    “是啊!”魚焱歎了一口氣,道:“都是杜統堅持,才能查到今天這一步。哎!杜統不是有馬姍姍和那幾個高中女生前後腳出入一個包廂的視頻嗎?”


    “那視頻裏出現的人,除了趙威,和那個李x娟,剩下的人可都是死的死,傷的傷。就這麽說吧,如果杜統能從那些女生或者女生的家長身上取得配合的話,他至於在死人的身上下功夫嗎?”林奈對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魚焱感覺自己的心理特別的堵,就像是吃了不好消化的東西又不能喝水一樣。


    “那也就是說,現在糾結這件事的,就隻有杜統還有我們了?”魚焱有點破罐子破摔,道:“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在這兒用什麽勁兒啊?案子的當事人都沒反應。”


    “說什麽氣話。”林奈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如果陰影曾經在地麵上出現過,那隻要陽光存在,就可以消除地麵的陰冷與寒涼,又是光線明亮的一天,但如果陰影在人的心中存在過,其實很難消除。你聽沒聽說這樣的一句話——每個人都無法走出自己的童年。如果一個人一輩子都不能和自己的過去妥協的話,那他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陰影和痛苦之中,甚至她的孩子都會受到嚴重的影響。反過來說,大多數時候,他們也什麽都沒有做錯。”


    林奈很少說這麽多的話,聽他說完,魚焱覺得自己心中的那點小鬱悶、小糾結都平複了,她搖了搖林奈的胳膊,道:“那你說現在怎麽辦,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林奈沒有說話,越過魚焱,望向她的身後,魚焱轉過頭去,隻見小美像個幽靈一樣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魚焱被嚇了一跳,她開始反思自己最近的感覺怎麽這麽不敏銳。就在這時,小美說話了,她說:“我願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我叫蘇通惠。是莊麗英的外孫女。當年,莊麗英找到我家以後,趁著我爸媽不在,就把我給騙走了。後來我們村經常有傳言,就是有老太太會‘拍花’,‘拍花’的意思就是在你的肩膀後頭兒那麽一拍,你人就跟著她走了。我媽之前就見過馬春梅了,她也和我爸說了這事兒,所以當時失蹤了以後,她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莊麗英。”


    “不過,他們料想錯了,莊麗英壓根兒沒帶我迴家。她帶我去了貴州的一個小村子,她在那有一個老師,專門學習養蠱,當時我還小,想爸爸想媽媽也想家,最開始沒完沒了地鬧著、哭著想要迴家,莊麗英也不打我不罵我,她就把我按到水盆裏麵去,我被嗆了幾次以後,也就老實了。”


    “莊麗英在苗疆學養蠱,那個老師有很多的歪門邪道,莊麗英雖然很差勁,但是在那個時候也算是保護了我。”


    “怎麽說?”魚焱忍不住問道。


    “莊麗英把我弄過去,最開始是想讓我當蠱童來著,但是我小時候長得很馬姍姍很像,她很喜歡馬姍姍,在那樣閉塞的小村子裏,時間特別的漫長。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樣的想法,反正她沒有按照最初的設想把我當成蠱童。但是她的老師不願意了,她覺得莊麗英要是想學好,就必須知道犧牲。”


    “所以她們倆有矛盾。莊麗英不知道從哪騙了倆小孩兒,送給了她的老師。很長一段時間內,她的老師都沒再用那種看紅燒肉似的眼睛再看著我了。但是好景不長,我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對我非常感興趣,那時候莊麗英已經學的差不多了,我知道她學的很好,但是在老師的麵前她從事藏拙。”


    “就那麽一天,莊麗英去買東西,我在家裏給她洗衣服,就在我埋頭搓衣服的時候,我感覺屋子裏麵的光線暗了下來,我抬起頭望過去,莊麗英的老師就那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記得她沒有穿鞋子,衣服和褲子都是清涼的款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冷。”


    “等我仔細看了,才發現,她的左手提著一把刀,右手拿著一個裝有蠱蟲的瓶子。我那時候雖然小,但是也知道危險降臨了,那時候我雖然痛恨莊麗英,但也無比期望她的到來。”小美說完,笑道:“當然,我現在還坐在這裏,就能說明,莊麗英最後及時趕到了。不過過了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其實那天她跟沒就沒有出去買東西,她就藏在雞窩裏,等著老師找上我的門,莊麗英殺死了她的老師,繼承了她的蠱蟲以及她的藏書,後來,我們又在貴州待了一年。等我迴到家的時候,我爸媽已經又生了一個小妹妹。”


    小美說著,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眼淚的存在讓她感到吃驚,魚焱注意到,小美堪稱無措地盯著自己的眼淚,像是想要質問自己怎麽會留下淚水這麽無用的東西。


    “我曾經偷跑了一次,令我感到吃驚的是,莊麗英並沒有去追我,我幾乎算是順遂地迴到了家。食不果腹不可怕,夜裏趕路時遇到亂葬崗也不可怕,我本來覺得我所有的軟弱都被斬殺在了那個昏暗的屋子裏。然而,當我迴到家時,卻看見我的父母在滿臉慈愛地逗弄著一個柔弱的小嬰兒。他們看見我迴來,很吃驚,也很客氣,就像是我是一個客人一樣。我不知道這中間出現了什麽錯誤,我隱約覺得我像是被這個家排除在外了。”


    “媽媽不放心我帶妹妹,家裏的地方並不寬敞,爸媽卻費時費力地給我打了一張新床,其實我很希望,他們能像小時候那樣讓我睡在他們的中間,如果天氣不好,下雨打雷,他們其中的一個就不停地撫摸我的頭發,另一個則強忍著困意給我將一些幼稚的睡前故事。我自己睡在床上,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著覺。”


    “我開始努力地洗衣做飯,這些事兒在我和莊麗英一起生活的時候做的已經很順手了。但是媽媽從來不讓我做飯,我沒什麽能幹的,就整日的發呆。他們對待我的態度越來越小心,越來越謹慎,終於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想發脾氣,我想問他們,為什麽不能像對待小妹妹一樣對待我,我想問問他們知道不知道我是冒了多麽大的危險才跑了迴來。我想告訴他們莊麗英舉刀的時候是多麽的猙獰,血是腥的,我想告訴他們亂葬崗裏麵男的名字居多,女的少,有很多墓碑都倒了也沒人扶起來……我想說的太多了,最後隻能對自己說。”


    “他們害怕我的自言自語,甚至怕這樣古怪的我——和莊麗英一起生活了兩年的我會傷害小妹妹。就想著要不然把我送去上學,好過一天天在家裏當門神。但是我去上學的第一天,在放學的路上,就看見了莊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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