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局裏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馬姍姍的母親馬春梅。王儲看著馬春梅,輕聲道:“她也是挺慘的,老媽前腳去世,現在又來認領閨女的屍體。”


    魚焱“哼”了一聲,率先走了出去,林奈跟在魚焱的後麵,王儲則坐在咖啡廳裏等待。


    馬春梅看見兩人魚焱和林奈二人,神色稍微有點不自然,但她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道:“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也不能這麽快就找到姍姍的屍體。”


    魚焱笑了,她笑得看不出喜怒。


    馬春梅收迴視線,深深地唿出一口濁氣,滿眼都是疲憊,她站在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我已經把錢打到你們的賬戶了。原諒我不能盡地主之誼,請你們吃吃飯逛一逛西安了,最近的事兒太多了,先是我媽媽去世了,然後姍姍又……”馬春梅說完,眼眶又紅了,她眼巴巴地看著魚焱道:“孩子,姨這心裏難受!”


    一直仔細端詳她神色的林奈見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便對她說:“姨,你方便不方便和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見馬春梅要拒絕,林奈壓低聲音附在她耳旁對她說了一句話。馬春梅眼睛瞪的像是要射出眼眶一下,她扯著嗓門大聲道:“你說什麽?你說……”


    眼見她就要將話脫口而出,林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馬春梅滿眼驚慌、狐疑、難以置信、恐慌,各種情緒糅雜在她的心頭,心緒起伏時,被魚焱那麽一拉,她就跟著魚焱和林奈走了。


    重新迴到咖啡廳裏,馬春梅局促地坐在林奈的對麵,服務生給她送來了一杯溫水,她接過水以後迅速將服務生打發走,然後伏在桌子上,將聲音壓得極低,同時又小心地打量周圍的環境,生怕再有陌生人出現。


    王儲見她的動作像是特工一樣,忍不住有點想笑,但也十分期待她接下來要說出的話。林奈瞥了他一眼,王儲連忙臊眉耷眼,收起自己的一臉八卦,林奈順手將一杯摩卡遞給他,王儲最喜歡這種甜膩膩地玩意兒,他從林奈的手中接過咖啡,便往嘴裏灌。


    馬春梅低低道:“林先生,您說珊珊沒有死,真的假的?”


    馬春梅的話音落地,王儲隻覺得自己的肚子被猛捶了一拳,他剛入嘴的咖啡立刻噴了出去。


    魚焱坐在他的對麵,被噴了個正著,王儲立刻轉過頭去瞪林奈,但是這始作俑者竟一眼都不看他,而是探出身子給魚焱擦臉。


    收到魚焱惡狠狠地眼神後,王儲幹巴巴地“嘿嘿”一笑,隨後苦著臉一步三迴頭地帶魚焱去衛生間清洗去了。


    二人走了以後,林奈對仍向衛生間望過去的馬春梅說:“現在沒有人了,我想問一下,你知道你媽媽用邪術使馬姍姍複活的事兒嗎?”


    馬春梅像見了鬼似的看著林奈,林奈則幹脆地說:“我們都坦誠一些。”


    馬春梅的情緒有些激動,她道:“林先生,我是個普通婦女,你們可都是上過學的人!什麽死而複生?怎麽可能?再者說,如果我媽媽真的那麽神通廣大,她又怎麽會拜托你們去找姍姍的屍體呢?”


    林奈做了個下壓的手勢,道:“別激動,我說了,咱們都坦誠一些。當時你們聯係魚焱時,你母親說出了魚焱家中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你還記得吧?”


    馬春梅頓了一下,“這個……”,隨後她攏了攏自己腮邊的碎發,輕笑道:“你也知道的,算命占卜其實就是個心理戰,隻要稍加了解,再投人所好那麽一說,基本上就能取信了,林先生又何必當真呢?當時我怕你們不接這個案子,就私下了解了一些你們的事情,於是就告訴了我媽,讓她再加工以後,嚇唬嚇唬魚焱,就是這麽迴事兒。”


    林奈轉了轉手中的餐巾,瞥了一眼馬春梅,道:“我想您應該還不知道,我最討厭人撒謊。”眼見著馬春梅又要解釋什麽,林奈又道:“這是其一。”


    馬春梅閉了嘴,林奈補充道:“其二——我還沒告訴你我是幹什麽的吧!我就是做情報出身的。”


    馬春梅抿緊了嘴唇,頗為警惕地看著林奈。


    林奈的手在自己的電腦上輕輕敲了一下道:“你母親,本名叫做莊麗英,曾是當地藝術團知名的小花,人長得漂亮,舞美歌甜,追求者如過江之鯽,數不清,表麵上她是高嶺之花,但實際和文工團的團長有染,這事兒隻有極少人知道內幕。文ge期間,莊麗英被幾個red衛兵多次強暴了,同時,因為團長的關係,她也吃了鍋烙,那個年代,,美麗便是原罪,她輾轉於多人的床上,沒多久便神誌不清,狀若瘋癲。此後多年一直沒有結婚,文ge結束後,莊麗英被一個撿破爛的收養在家中。”


    “然而,撿破爛的也不是出於好心,而是他需要一個女人傳宗接代。莊麗英這時已經年過三十,保養的也不好,但是天生底子在。撿破爛的收養了她之後,孩子便一個接一個的生了下去,那個年代,好好工作的人因為有一大家子人要養,生活都舉步維艱,在大家都困難的肩帶,撿破爛的又能撿到什麽東西呢?他逐漸養活不起一家老小,最後臥軌自殺了。家裏沒有了頂梁柱以後,莊麗英的生活更加的艱難,開始有地痞流氓找上門來……”


    林奈的話還沒說完,馬春梅就不耐地打斷她道:“林先生,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這些事兒在我們家那邊兒也算不上什麽新聞,我媽媽她這輩子吃了很多的苦,其中大部分的痛苦都來源於男人,她長得美,這本不是她的錯誤,但是命運就是如此地弄人,所以我懇請你,還是別說了!雖然她聽不見,但是我作為子女的,真不想聽你說這些!”


    馬春梅說完,使勁兒灌了一口水。林奈的嘴角一翹,道:“你別著急,我還沒說到關鍵的地方呢?”


    馬春梅被水嗆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與此同時,她小心地收斂自己疑惑的目光,裝作不在意道:“再就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林奈輕微搖頭,道:“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馬春梅的臉色微變。


    魚焱把水龍頭開的極大,她用手掬了一捧,細致地將臉和胳膊都洗了一遍,王儲不耐地看著她,急道:“師妹啊!你別在這兒磨蹭了,‘繡花’呐?咱們趕緊迴去,看看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啊?”


    魚焱不緊不慢地關掉水龍頭,抽了一張紙巾,王儲鬼鬼祟祟地往林奈的方向瞟,魚焱從後麵拍了他一下,道:“鬼鬼祟祟的!”


    王儲被她那麽用力一拍,嚇得心髒好懸停擺,他捂著自己的小心髒,道:“師妹啊!你是打算嚇死師哥我嗎?”


    魚焱“嘿嘿”一聲,隨即道:“師兄,我勸你還是別湊上前去了!”


    王儲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道:“咋地呢?”魚焱瞥了他一眼,給了王儲一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兒,道:“裝什麽傻啊?林奈明擺著把咱們倆支走。他一定和馬春梅有什麽話要說,而且不希望咱們倆知道!”


    王儲翻了個白眼兒,道:“就你聽他的,我說話你怎麽沒那麽聽?”


    魚焱嘿嘿一笑,裝傻,王儲貓著腰往前溜,魚焱拽著他的後背,急道:“哎!你這人,怎麽和你說不清呢!林奈有話要和馬春梅說,而且不想咱們倆聽見!”王儲扭過臉,怒道:“他有話要說就說!為啥要避著咱們倆?神神秘秘的!”


    魚焱正色道:“反正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王儲被她從後麵拽著衣服領子,勒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他利落地站直了,揪著魚焱的耳朵,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說:“魚小火!你是不是給他給洗了腦了,他說的話你怎麽這麽聽呢!”眼見著魚焱又要維護林奈,王儲眼睛一轉,道:“我就不信你不好奇他們在說些什麽!”魚焱的堅持稍稍動搖,隻聽王儲又補充道:“你就真不好奇他們在說什麽麽?”魚焱虛弱地說:“也不是不好奇!”王儲咧嘴笑,道:“這不就得了!”說著,他就貓著腰,往林奈他們所在的卡座移動,魚焱天人掙紮了一會兒,也貓著腰跟上了王儲。


    馬春梅已經有點坐不住了,這麽多年來,她閱人無數,這麽多年來,她也闖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關,但是從沒有一個時候,她覺得麵前的人是如此的難以對付,自己的難關是如此地難以邁過去。


    林奈放下手裏的杯子,道:“之前我也給過你機會,但是你沒有選擇坦誠相待。”


    馬春梅咬緊自己的後槽牙,隻聽林奈說:“撿破爛的死了以後,莊麗英的處境更為艱難,這個時候她麵對的是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有半夜摸上門來的流浪漢和地痞,後來,她生了你,在生了你沒多久後,就在外人想要越過莊麗英,把你的哥哥姐姐送人的時候,她清醒了過來,自稱在混沌狀態中修煉的道,開了天眼,能夠聯通陰陽,迴溯過去,預知未來。從此,你們家的境況就開始轉好了。”


    “但是有一點,大家都疏忽了一點……”林奈壓低了聲音道:“就在莊麗英說她開了天眼的那天,那些騷擾她的流浪漢和地痞一夜間離奇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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