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周折後,二人終於到達了殯儀館。


    天色已晚,灰藍色的夜幕上渲染著淺淺的粉色。室外的炎熱和殯儀館內的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剛一進門,魚焱就打了一個寒顫。她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腹誹這裏陰氣果真很重。兩人沿著走廊前行,除了他們的腳步聲,萬籟俱寂。


    “好像沒人哎。”魚焱小聲嘟囔著,說話間,她不動聲色地靠近了林奈。


    明明是第一次來,林奈卻仿佛已經來過很多次一樣,反客為主地走在前麵。魚焱心中腹誹,緊張兮兮地跟在他的後麵。二人順著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樓道空曠,隻有虛弱的燈光淺薄地灑在地上,沒有一丁點溫度。尤其是走廊的盡頭,因為樓道燈壞了,成為了一個黑乎乎的視覺死角。


    魚焱警惕地環顧四周,小聲地說道:“不知道何樹青是在哪個衛生間看見的小腸標本。”魚焱的話音剛落。走廊盡頭的視覺死角裏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氣勢洶洶地道:“喂!”


    靜謐陰森地空間中,猛然聽見這樣一聲暴喝,魚焱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頓住步子。望向黑黢黢的走廊盡頭。


    魚焱望向林奈,無聲道:“靠!那塊兒是有人嗎?他這是在和我們說話嗎?”林奈不說話,隻是直直地望向那間辦公室,黑黢黢地眼睛裏看不出情緒。


    短暫的沉默後,魚焱邁開了步子,就在她有動作的同時,男聲再度響起,“我現在壓力很大!”


    魚焱感覺頭皮發麻,她懸空的一隻腳不知道是該落下還是怎麽辦。


    “走!”林奈剪短地發話時,拖著魚焱的手向前走。


    “我們這的壓力真的太大了!”男聲二度道。魚焱被林奈拖著走,心裏充滿了未知的恐懼。二人就這樣無聲的走到近處。


    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背對著他們,夾著煙的手握著欄杆道:“無名屍體太占位置了,現在搞得正規屍體進不來,對!沒位置!還有這電費維護費真的是一筆極大的開支。骨灰?嗨!現在都不敢隨便燒了屍。”越走近,男人的話越清晰,“前兩年,有個老太太休克昏厥,被當成無名屍送進來了,火化了以後,兒女出現了,這頓鬧啊!還有,別的不說,就咱們省得有五百多份沒人認領的骨灰,存放二十年沒人認領的都有!dna對比?當然,無主屍體都是有遺傳信息備份的。我們當然會按照程序辦事!哎哎哎你們倆是誰啊!”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魚焱和林奈說的。


    孫濤約莫四十多歲,明顯是海南人的長相,皮膚黝黑,又瘦又矮,氣質非常精幹。說話時他仍煙不離手。


    “請問你們是來……”孫濤試探道,在他眼裏,這倆人中男的氣質內斂高貴,女的陽光健康,完全不像是和死亡沾邊兒的樣子。


    “我們是來向您打聽一些事情的。”魚焱說道。


    “打聽事情?”孫濤語氣不善,“我的小姐,怕是您找錯了地方,我們這是殯儀館,不是巡捕局。您要是來諮詢喪葬服務或者是認迴無主屍體,我們可以為您服務。但是別的,就不屬於我們的業務範疇了。”


    聽了他的話,魚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孫濤嘴可真毒。


    這時,林奈忽然開口了,“我們來這兒,不會和您談及任何關於蘇瑰的話題。這一點您可以轉告蘇軍先生。”


    孫濤的臉色忽然變了,他手中的香煙也掉在地上。


    “當然,不調查不表示不疑惑——作為父親的蘇軍,為什麽在女兒死後,會如此地諱莫如深,甚至對自己的妻子撒謊。”


    林奈字字鏗鏘,孫濤的表情一震,眼神閃爍。


    “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我是想和蘇瑰口中的孫叔叔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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