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蘇意的潔癖也還沒嚴重到不能和人同住的地步。


    所以到底為什麽?


    是什麽讓蘇意在這麽重要的比賽來臨前,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omega雖然在職場被隱形區別對待,可在學生時代還是比較公平的,尤其是這種麵對大眾的活動,omega尤其會被鼓勵參加,甚至在打分上也會比alpha、beta略微寬鬆,以期盡量多的omega入圍。


    然而即便這樣,能入圍的omega依然是少數。


    omega大多十五六歲分化,分化初期的發熱期非常不穩定,有的甚至每周都會發熱,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學習生活。而這時期恰好又是他們最重要的高中階段,他們能努力考上大學已經不錯了,再分出精力鑽研奧數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次全國奧賽,入圍的omega僅僅6名,比起總人數52名,少的不是一點,這還是對omega特別放寬的情況下。


    因為是omega,人數又少,主辦方安排時還是特別照顧的,沒有分三人間,直接分的雙人間,蘇意為什麽還不滿意?


    帶隊老師的疑問同樣也是在場其他人的疑問。


    這個問題帶隊老師之前其實也問過,蘇意沒說,這會兒再問不過是給彼此一個台階,隻要蘇意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帶隊老師就順著台階下來,先讓蘇意住單間,其他再說。


    然而,蘇意最終也沒能讓帶隊老師如願。


    蘇意什麽也沒有說,還是堅決地離開了。


    蘇意的離開震驚了所有人,他們有嘲笑蘇意愚蠢的,有惋惜蘇意錯失良機的,也有的慶幸少了個omega跟他們競爭保送,畢竟保送名額有限,omega但凡能擠進前十,就一定能分一個名額。


    大部分人都在嘲諷蘇意,少部分從頭看到尾的卻心知肚明,這件事其實不怪蘇意,相反,蘇意能有這樣堅決離開的勇氣,是他們無法企及的。


    蘇意最初並沒有這麽不講情麵,她是和聲和氣同老師表達自己的需求的,並表示了會自己承擔房費,至於原因,她不想說,也不想編。


    是帶隊老師覺得蘇意挑戰了她的權威,說什麽也不肯,蘇意才自己去前台辦理入住。


    原本其實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蘇意,也是帶隊老師在前台大聲斥責蘇意,這才引來了那麽多人。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帶隊老師不能說全錯,至少要承擔大部分責任。


    對於眾人的揣測,蘇意沒有解釋,也不屑於解釋,仿佛旁人對她的評價根本不重要,就那麽決絕地離開了,放棄了那麽好的保送機會。


    她當時擠在人群中,看著蘇意傲然離開的身影,有不可思議,有驚嘆,更多的則是羨慕。


    她羨慕蘇意的勇氣,羨慕蘇意的魄力,蘇意那張揚又充滿記憶點的美貌反而成了點綴。


    蘇意實在是太過耀眼。


    明明都是全國統一的高中生短髮,不允許燙染,更不允許造型,身上穿的也是學校的寬肥大校服,蘇意卻偏偏那麽不一樣,就像一堆魚目中誤入的珍珠,不,說珍珠都不確切,應該說是星星,魚目中的星星,再如何遮掩也遮不住她的光芒與璀璨。


    那是她與蘇意的初遇,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蘇意與她的雲泥之別。


    後來過了好多年,那時她已經是岑清珂的秘書。


    那天她陪岑清珂參加宴會,湊巧碰到了蘇意,蘇意一般是不會參加這種低檔次的宴會的,岑清珂驚喜之餘當即就想趕她走。


    蘇意是岑清珂的白月光,怎麽會允許她這樣的人影響自己追女神?


    隻是蘇意已經迎麵過來,並且和她們打了招唿,岑清珂不好弄得太明顯,那樣反而顯得她倆不清不楚似的,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帶著她和蘇意坐在了一起。


    那時的蘇意已經很討厭她了,不過還沒到後來的在公開場合都能嘲諷她的地步,當時的蘇意隻是當她不存在,私下才會譏屑。


    蘇意全程沒有看她一眼,和岑清珂聊得很融洽,聊著聊著,不知怎麽就聊到了那次奧賽。


    岑清珂帶著幾分醉意,自覺和蘇意親近了不少,就問蘇意:「當初你退賽的事網上可是鬧得沸沸揚揚,雖說最後沒黑成你,可也沒人知道你為什麽非要換房?我也是好奇了這麽多年,不知道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


    蘇意雙腿交疊靠在鬆軟的單人沙發椅,單手抱胸搖著高腳杯,猩紅的酒液一如蘇意猩紅的唇,哪怕明知高攀不起依然讓人想一親芳澤。


    她沉默地坐在一旁,盡職地當個隱形人,除了不停喝酒也做不了什麽。


    她以為蘇意不會說,畢竟當年鬧成那樣蘇意也沒說過一個字。


    可沒想到,蘇意竟然一點都沒有猶豫,很輕易就告訴了岑清珂。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換房隻是不喜歡當著別人的麵換衣服睡覺而已,我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


    「那你為什麽不說?說出來也不會鬧到退賽的地步。」


    「當時年輕氣盛死要麵子,有些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不比現在,現在我可是什麽都說得出來,沒有誰能讓我羞於啟齒,更沒有誰能讓我背地裏裹著被子哭。」


    岑清珂驚訝道:「當年你裹著被子哭了?」


    「對。」蘇意滿不在乎地輕笑了聲,「當年我臉皮薄,氣得不得了也隻會自己迴家躲在被子裏哭。」


    岑清珂笑道:「那可太遺憾了,如果當年我在你身邊,豈不是可以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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