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拎著球桿,一步步逼近黃毛。那球桿八成是白羽的,他有時陪客人打打高爾夫球,水平不怎麽樣,球桿卻很講究,是合金鐵桿。紀珩可不管那麽多,看著躺在地上驚恐的黃毛,瞄準了右手手腕的位置,一桿子下去,球頭撞擊骨頭的聲音,和黃毛慘絕的叫喊聲一併響起,撕心裂肺,聽得人汗毛倒立。


    黃毛這隻右手,怕是廢了。


    守在會所門口的,大部分是白羽帶來的馬仔。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沒一個人敢上前攔。


    黃毛疼得滿地打滾,紀珩扔了球桿,揪著領子把人按到一輛車的前蓋上,拳頭雨點般地錘下來,避開要害,錘在黃毛的眼角、鼻子、臉和腮幫上。黃毛連叫都叫不出來了,空曠的停車場,隻剩下一聲聲拳頭砸在肉身上的悶響。


    鼻涕、眼淚混合著粘稠的血水,糊了黃毛一臉,順了臉往下淌。他現在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癱在地上,一口一口倒著氣。紀珩身上也沾染了血漬,周身籠著寒氣,像冰山下封印著的地獄羅王,揪著黃毛的衣領,把人往會所裏拖。


    壞了,孫曉強下了車趕緊跟上去,剛才那頂多算小打小鬧,這迴怕是要動真格的了。


    紀珩一腳把黃毛揣進了崔紅英、白羽、鈴姐談事的房間。


    黃毛滾到白羽腳下,想拽白羽的褲腿,求他救救自己,但被白羽後退著躲開了。


    「紀珩,怎麽迴事?」崔紅英最先沉了臉。這畢竟太不把她放在眼裏,教訓個馬仔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教訓到她眼皮子底下了。


    「崔總,我是來找白老闆的」,紀珩不卑不亢,「我手底下的人不懂規矩,誰的活兒都敢接,被我抓了個現行,帶到白老闆麵前請罪。


    說完,把黃毛身上的支票掏出來,展開,按在崔紅英麵前的桌子上。支票沾了血汙,但「白羽」龍飛鳳舞的簽名,清晰可見。


    崔紅英眉心跳了跳,立刻明白了。紀珩表麵上說是帶人來請罪,實際上是要當著自己的麵,要個說法的。畢竟白羽破了規矩在先,這手伸得未免有些太長了。


    當家人之間最忌諱這個,這也是崔紅英當初自己定下的規矩——給了紀珩、白羽、孫曉強足夠的用人權利,而且明確規定好了,自己的人自己用。找集團外的人給自己做事可以,那是本事;挖別的兄弟的牆角,那就是找事了。


    「紀珩你他媽少血口噴人」,白羽站起來,指著蜷縮在地下血肉模糊成一團的黃毛,「他一個小破酒吧的打手,什麽時候成你的人了?


    紀珩冷笑,「還真不巧,昨天我剛把他叫去私域,問他願不願意來私域看場子,他當場答應,在場的很多人都看見的。結果今天兄弟你就私下找他,給他塞支票。今天如果不被我發現,是不是從明天起,他雖然人在我那兒,實際是給兄弟你賣命了?」


    這等於是在兄弟的地盤安插自己的人,這種事,背地裏大家都會幹,但擺到明麵上,就不好看了。


    紀珩看向崔紅英,崔紅英眉頭不展。三個當家的都在這兒,還有未來可能要獨當一麵的鈴姐。崔紅英但凡表現出一點偏袒,都會招致另外三個人的不滿。這道理她當然懂,當即沉了臉,看向白羽。


    「你來說說,這怎麽迴事?」


    站在一旁的孫曉強冷笑,到底還是給了機會,沒一棍子打死。能讓白羽自辯,就有了發揮的空間。


    白羽自然不會提這已經是他給黃毛的第二筆錢了,第一筆是讓他綁架言抒的定金。他賭隻要崔紅英在場,紀珩就不敢把他怎麽樣。於是又四平八穩地坐迴了椅子裏,慢條斯理地扶了扶眼鏡,看向紀珩:「兄弟,沒什麽可說的,你就當我找錯人了。」


    紀珩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也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低頭點了根煙。香菸冒著白霧,白羽有些看不清他的臉。紀珩吸了口,夾在指間,胳膊搭在椅背上,盯著白羽,話卻是說給孫曉強的。


    「強子,你懂。按道上的規矩,這要怎麽論?」


    孫曉強等了半天,就等這個時機呢。當下板起了臉,一字一句地迴答紀珩。


    「自家兄弟,手伸得長了,輕則砍指,重則廢手。」


    孫曉強的話擲地有聲,一時間屋子裏安靜地連根針掉地下都能聽得見。


    白羽沒想到紀珩跟他動真格的,俊臉慘白,瞬間沒了血色。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一直坐在角落裏沒出聲的鈴姐,此時站起來了。


    「哎呦,各位老闆,這是幹嘛啊!」


    「誤會,真的是誤會!這件事怪我了,我本來想著咱們那棉紡織廠,上上下下一群娘們兒,萬一出點啥事也頂不上去啊。是我想找個鎮住場子的人,但你們也知道,我剛來勒城,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找信得過的人去?這才拜託白老闆幫我找的。這事兒啊,因我而起。紀珩,我給你賠個不是。」


    「你他媽算哪根……」孫曉強話還沒說完,卻被紀珩製止住了。


    「鈴姐,這事是你不對。」出來打圓場的是崔紅英,「你有困難和我說,和白羽說算怎麽迴事。白羽他畢竟年紀小,辦事不那麽周全,紀珩,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紀珩站起來,崔紅英的麵子他還是得給。他一步步走向白羽,邁過蜷成一團血肉模糊的黃毛,在白羽麵前站定。


    俯下身,聲音很低,卻如嚴冬裏的刺刀般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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