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果然奏效,藏仙君又掃了一眼躺在雪地裏我的身體,揮揮手道:「罷了,你要留便留。」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突然喚到我的名字道:「尤小草!」


    我殷勤湊上去,「仙君有什麽吩咐?」


    藏仙君道:「自開悟起,一年有餘,既要留他,此因果業報,你便自消受吧!」


    「神君仁慈啊!」我朝著他的方向叩拜起來。


    他不看我,抬手一推,我靈魂便被他送迴了身體裏。


    這一送不得了,迴到了自己的身體後,感知也迴來了,我疼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痛苦地睜開眼,看到棺婆和李師父他們都圍在我麵前,擔憂地說:「這可有得受了!」


    不行,實在太痛了,身上像被剝了一層皮,我虛弱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沒多久,意識裏感覺到有人抱起了我的身體,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這段路很長,那人用衣服罩著我的臉,才沒讓雪花落在我臉上,但我依舊能聽到午夜的雪風吹得『唿唿』作響。


    我努力睜開眼,便看到了薑寓的臉。


    不過我不知道,抱著我的,是藏仙君還是薑寓,這張臉沒有表情,也看不出情緒。


    但當我意識恢復時,我睜開眼看到這張臉時,我立刻就知道,在我床前坐著的,是薑寓。


    他的眼神有光,像寒冬裏的一碗熱湯,是有溫度的。


    而藏仙君卻不一樣,他在黑暗裏塵封太久了,連帶對萬物的悲憫之情,也一併封在了黑暗中。


    「小草,你好些了吧?」


    失去意識前,我感覺自己身體每一寸皮膚都被燒焦了,痛苦不堪,但此刻我卻都感受不到了!


    「是你治癒了我!」我感激地說。


    「你都是為了保護我才變成這樣的!」薑寓愧疚地問我:「昨天後來都發生了什麽?」


    「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他能感受到什麽。


    薑寓搖搖頭,慶幸地說:「好在你沒有事,沒事就好!」


    我撐著身體,想從床上起來,但我猛然發現,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了!


    「我的腿……」


    「怎麽了?」他擔心地看著我。


    我慌張地揭開身上的棉被,用力去動自己的腳指頭,卻怎麽也動不了!


    我的腿怎麽迴事?


    薑寓忙走到我腳邊,用手撫摸著我的雙腿,他想使用他治癒的能力幫我,可是半響過後,我的雙腿依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存在。


    棺婆在旁邊小聲迴憶起來:「昨夜裏那位仙君最後說什麽因果業報,自消受……」


    我心一緊,這是藏仙君把對梅化夷的懲戒,用我身上了啊!


    上次也是,他為了懲戒我,直接收走了我的能力,這次竟然直接給我整成殘廢了,我心頭真是一股怒氣直接就湧上了天靈蓋,這特麽是什麽神仙啊?這是我的仇人吧?有這樣欺負人的嗎?


    想到這一路來,我為了能活得更久,走得更遠,我一點點學,一點點改變,現在好歹在霜城有了一席之地,卻折在了藏仙君手裏,我瞬間覺得委屈,眼淚『嘩』地一下流了下來。


    在旁邊幫我按腿的薑寓見狀,立刻變了臉色,喚道:「小草,你別哭,也別急,我一定能給你治好的……」


    「你治不好的!」我委屈極了,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說:「他就不想我好過,就看不得我舒坦一點兒,我這腿要是廢了,我以後怎麽辦?我怎麽辦?」


    這魂族人靠魂,也靠這副肉身啊!


    李妙妙跟我最久了,她是清楚我和藏仙君從前的事的,也忍不住幫我抱不平道:「那位仙君真是,太不近人情了,怎麽說廢小草的腿就廢腿啊?」


    楊若蘭也附和道:「對呀,變成殘廢了還能借身不?」


    飛鷹嘆道:「這是個好問題!」


    他正想試試還能不能借我的身體,我此刻心煩意亂,大聲吼道:「滾!都滾!」


    這些鬼們是怕極了我,一溜煙兒散去了,隻剩下薑寓在我麵前。


    他知道我心煩,但也沒離去,低著頭,愧疚地說:「對不起——」


    我抽泣了一下,怔著臉,問:「你道歉做什麽?」


    「若不是保護我……」


    「保護你沒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想聽到他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便打斷了他,我說:「錯的是藏仙君,他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眼裏隻有他的修行,他的入世路!」


    薑寓聽到我對藏仙君這麽多抱怨,臉上那愧疚的表情更重了,他低聲說:「我是他的化身,若我很厲害,也不用你為我去承擔這些了,現在連我唯一的用處,也沒用了,我幫不了你……」


    聽到他自責的話,我也逐漸冷靜下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無奈地嘆道:「你和他真是完全不一樣!」


    他迴答:「自然不一樣,我才來這世上二十多載,而他已存於世千年。」


    我說:「二十多載又如何,不比他存在了上千年善良仁慈嗎?」


    他聽後,替藏仙君說道:「他自然不會真的奪走你的雙腿,假以時日,你又能走路了,上次不就這樣嗎?」


    我心想也是,算了,不罵他了,我現在是半身不遂,給他罵急了我沒準就全身癱瘓了!


    薑寓起身出去廚房,準備給我煮點吃的,可他哪會做這些,從前在山上過的都是神仙的日子,所以他一進廚房,我就聽到『哐嘡哐嘡』什麽東西摔碎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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