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我還告訴他:「我不知你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但在我心中,神明應是憐憫萬物的,如果神明也有自己的私心,那神明與自私的世人,又有區別?」


    我想告訴他,這樣自私的神明,並不能得到我真心的信奉。


    他需要我不是嗎?我是他等了一千年,能找到人間化身的唯一希望。


    藏仙君送開了我的靈魂,任由我飄在空中。


    他目光淡淡掃過我的臉,並不因為我的質疑而生氣,隻是輕蔑道:「你確有非凡勇氣,善良是好物,可善良在人墜入低穀時,卻是毒藥。」


    「你說惡有惡報,善也應該有善報吧?」我希望他給我一個答案。


    「你奶奶這輩子在這小山村裏,也算是個善人,她可有善報?」藏仙君問我。


    說到奶奶,我的心一緊。


    接著,藏仙君便大手一揮,我的靈魂不受控製地飛向了別的地方。


    原本天黑著,突然光線很刺眼,我看到奶奶將自己辛辛苦苦養的養拉到鎮上去賣,迴到家裏,尤顯貴已經等在那裏了,他衣服裏鼓鼓的,前不久偷了奶奶菜缸裏的藏的東西。


    「你昨天是不是跑去老屋了?」


    「誰說的?」奶奶不願承認。


    「老不死的,我可告訴你,別想著做什麽糊塗事兒,那啞巴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你到底想做啥啊?」尤顯貴突然暴怒。


    奶奶麵不改色地從他身邊走過,哀聲道:「她終究是小草的母親,你是小草的父親,難道你不想為當年的事贖罪嗎?」


    「贖罪?啊呸,那啞巴來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這個孽種了,這個小孽種就不應該活著,你給她養這麽大,你這麽善良,我倒要看看,你能落什麽好!」


    說罷,他拽過奶奶手裏的錢袋子,裏麵裝的是剛賣羊的錢。


    「這是小草的學費……」奶奶想和他爭,但她一腳踢在奶奶的肚子上。


    奶奶吃痛鬆手了,尤顯貴打開數了數裏麵的錢,滿意地走了!


    尤顯貴從我家出來以後,早已等在外麵的李村長走了上來,小聲問道:「你老屋的東西,是不是她動的?」


    尤顯貴點點頭。


    「這老東西知道太多了,當年的事,如果被她捅出去了,你是第一個遭殃的!」李村長提醒道。


    尤顯貴臉色一變,沉思了片刻,說:「老不死的不想安享晚年,老子就送她一程!」


    他夜裏到了王寡婦家裏,問王寡婦:「當年那藥那病坨子的東西,給我整點兒來!」


    王寡婦笑了笑,從屋裏掏出一個藥瓶遞給他說:「這可是我娘家那邊賣牲口給牛吃的偏方,牛吃了不出幾日就死了,能收個便宜價,牛吃一勺,人的話三分就好了!」


    尤顯貴拿著那藥瓶悄悄潛入我家,趁我奶奶去餵雞的時候,將藥粉倒在了稀飯裏,奶奶夜裏在床上痛苦掙紮,斷氣前,她嘴裏都不停地念著:「小草呀,我的小草可怎麽辦哦……」


    第27章 善本


    奶奶死的前一周,我接到她打來的電話,讓我這個寒假別迴去了,她一個人沒關係。


    迴家的路費貴,且過年很多兼職工資可以,我便聽了奶奶的話沒迴家,電話裏奶奶的聲音聽起來沒事,她的身體向來也很硬朗,可是一周後,我就突然接到了尤顯貴的電話,他告訴我奶奶生病去世,讓我趕緊迴來奔喪。


    我這才辭了兼職的工,火急火燎趕迴來,那時尤顯貴已叫人幫奶奶穿好喪服入棺了,我也曾有疑惑奶奶為何突然病逝,但村裏人和尤顯貴都一口咬定說,我奶奶早就生病了,隻不過怕我在城裏上學擔心,一直沒告訴我。


    村長還說,奶奶治病管他和村裏人借了錢,這些我雖有過疑慮,但我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能聯合起來騙我一個。


    他們實在太壞了!


    此刻,看到奶奶臨終前的樣子,我真是悔恨不已,如果我早點迴來,尤顯貴就沒有機會對奶奶下手了吧?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了,奶奶死了,被尤顯貴害死的,被這村裏人算計死的。


    藏仙君站在我身邊,他此刻是他原本的樣子,穿著一身古樸的白色袍子,豎著發冠,但我依舊看不清他的臉,隻聽見他喚我的名字說:「尤小草,王氏心善,一生皆苦,善非她苦之因,卻結了苦之果,你行善可行,但需得有行善之本,善本,你可有?」


    我眼前模糊了,即便此刻不是肉體在此,眼淚也襲麵而來。


    善良的本錢,我確實沒有,如今我什麽都沒有了,我隻有這一顆無用的善心。


    「你說過惡必有報,這村裏做惡的人不止死去的那些人,尤顯貴!李常福,他們都該死……」我向藏仙君跪下,我希望他信守對我的承諾,讓這些人得道應有的報應。


    但藏仙君卻說:「因果業報,自有定數,人起惡因,必食惡果,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說完,他轉身朝前走去,我忙跟在他身後,周圍是一片漆黑寒冷的世界,看起來十分壓抑。


    我問他:「這是哪裏?」


    「吾神念被困之地,千百年來,除魂族,無人來往。」他平靜地說著,我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感嘆,在村人不可一世藏仙君,一直被困在這樣一個黑暗的世界,已上千年了!


    「是不是找到你的化身,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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