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腳步微微一頓,卻還是堅定地往前走。


    「大人說,皇上前兩天深夜召見周序川等人立下密旨,娘娘,有些事已經拖不得了。」語蘭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殿下年紀還小!」皇貴妃良久才吐出一句話。


    語蘭說,「今天聖女廟後麵的練武場被發現,兩百多人都被囚禁起來,大理寺謝正一個個審問,雖然大人向來做得隱秘,但是……隻怕萬一。」


    皇貴妃藏在袖子的手在輕輕地發抖,「他想幹什麽,他到底想幹什麽!」


    「娘娘……」語蘭輕輕地扶著她的手,「一切都有大人,您隻需要……」


    「住口。」皇貴妃的聲音哽咽,她們已經走出後宮,養心殿已經出現在視線中。


    她從小就因為容貌出色惹來不少覬覦,家中兄長甚至還想拿她去換前程,母親以死相逼,才讓她能夠擺脫當人小妾的命運,嫁給丈夫之後,她努力裝扮得更尋常些,卻還是在丈夫赴考的時候招來麻煩。


    知縣大人見到她的那種眼神,她從小到大都見多了,但她沒有想到的是,知縣是好色,但他野心更不小。


    設計害死她的丈夫,連婆家上下都不放過,利誘花家將她趕走,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以她至親之人的性命威脅,為的就是要她聽話順從,利用美貌去討好知縣的上官,為他謀取前程。


    她就是在這種絕望的處境中遇到皇上的。


    他如從天降落的天神,拯救她於水火之中,處死知縣,又讓那些趁機要占她便宜的人都受了懲罰。


    對皇上,她是感恩戴德,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成為她的妃嬪,但他的心思太明顯,他對她太好了,她捨不得這份好,也捨不得他給的權利。


    她可以利用宮妃的身份去保護想保護的人。


    即使一開始隻是貪他的地位,可是相伴了這麽多年,她的心又不是鐵做的,怎麽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娘娘,那是……」語蘭壓低聲音輕唿。


    皇貴妃遙遙地看過去,見一個宮女緊緊地抱著一團東西,另外的宮女左右觀望。


    她下意識就往旁邊躲了過去。


    「娘娘,那是小皇子吧。」語蘭小聲說,「皇上怎麽讓人把小皇子抱到養心殿了。」


    皇貴妃怔怔地看著,因為她也不知道,皇上把太子屏退出去,卻讓人帶著小皇子去見他到底是為什麽。


    「迴去吧。」皇貴妃轉過頭身子,「晚些再來看望皇上。」


    她不想見到那個小皇子,雖然知道這麽小的孩子對太子沒有任何威脅,但她就是不想見到。


    「娘娘……」語蘭望著臉色發白的皇貴妃,有些話頓時不忍再說出口。


    皇貴妃抬手扶著牆,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著。


    ……


    ……


    「老太醫,小皇子怎麽樣?」盛武帝沉聲地詢問。


    老太醫已經為小皇子把脈檢查有小半個時辰了。


    「皇上,那草民就實話實說了。」老太醫終於將手從小皇子瘦弱的手腕收迴來,「小皇子在母體時已經有些不足,又是早產出生,他心肺與常人也有些不同,需要更精細地調養,若是能養到十二歲,那就無憂了。」


    可要怎麽養到十二歲?這就是個問題了。


    盛武帝望著病弱瘦小的繈褓兒,他很清楚這孩子對皇後的重要性。


    「你有多少成把握?」盛武帝問。


    老太醫沉吟片刻,若是把這個孩子帶在身邊,他每日親自照料,或許還能有六成把握,但若是生活在宮裏,他連三成都沒有。


    「皇上……」老太醫一臉的為難。


    「懷霽,你去把皇後請過來。」盛武帝看向周序川。


    「皇上,您剛服藥,先好好休息吧。」周序川心中有不祥預兆,這幾日皇上的行為都像在安排後事,讓人越想越心驚。


    盛武帝擺手,「趁著朕如今還算清醒,你快去吧。」


    周序川皺了皺眉,隻好聽命行事。


    在坤和宮坐立不安的王皇後隻想著小皇子什麽時候能送迴來,她不擔心皇上會傷害孩子,但小皇子離了她的視線,她便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設想各種意外的發生。


    直到周序川來請她去養心殿,王皇後的心才定了定。


    皇上與王皇後在殿中談話,周序川送老太醫到偏殿去休息。


    「師父,你真的能醫治小皇子?」周序川低聲問。


    老太醫瞥他一眼,「你沒給小皇子診脈嗎?他弱症確實不好醫治,但若是能夠遠離紛爭,好好撫養,想要與尋常小孩一樣成長也不無可能,危險不一定是自己,也有可能是別人帶來的。」


    周序川當然診斷出來了,小皇子之所以在母胎就有弱症,是被人下了藥,幸好藥量不多,也許是發現得及時被攔下了,反正能夠平安出生,這孩子已經是十分不容易。


    他甚至懷疑其實皇上是知情,說不定阻止他人給花美人用藥就是皇上。


    沒有人知道皇上與王皇後在寢殿中談了什麽,隻是,第二天皇上就給小皇子起了懷安的名字。


    懷安,隻盼小皇子能平安和順地成長。


    就在眾人猜測皇上對待小皇子是什麽樣的態度時,變故突生。


    深夜,坤和宮突然走水,皇後寢殿中幔帳不小心落在暖爐上,火勢起得特別猛。


    整個寢殿都被火光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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