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累了,他緩閉雙眸,斜靠在了邱妍肩頭,口中低語,


    「讓謙哥哥先走,提前在黃泉路下,等著妍妍。」


    他的低吟聲,沙啞中,帶著對邱妍的深深不舍。


    邱妍眼眶霎時紅了,


    「顧謙,你好生自私。」她用力搖頭,扶了扶顧謙身體,


    「你走了,一閉眼,什麽都不管不顧,卻要留我一人在這世間,思念度日嗎?」


    「不,謙哥哥一直都等著你,你不會孤獨。」顧謙說著話,唇角努力溢出了一抹淡笑。


    邱妍看著他的笑容,唇角用力上揚,


    「謙哥哥說到做到。」


    不知何時,原本美好的天空,突然間變了色,


    天空中,飄起了漫漫飛雪,


    雪花飄打在二人臉上,身上,徹骨的冷。


    可此時此刻,再寒冷的天氣,邱妍也感覺不到。


    她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對顧謙的依依不捨。


    顧謙緩慢起身,脫掉了自己外袍,和往常那般,披在了邱妍身上,


    邱妍:「我不冷。」


    「我怕你冷。」被邱妍拒絕後,顧謙依舊執意將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


    「下雪了,仔細生寒。」


    「謙哥哥就不怕感染風寒嗎?」邱妍背過身去,不想讓顧謙看到她那紅腫的眼眶。


    「妍妍,謙哥哥不怕冷。」顧謙看著邱妍難過,緩手擁住她的後背,


    寒風陣陣,漫漫雪花越飄越大,肆意飄灑在二人身上。


    顧謙彎下身去,「上來,我背你。」


    「不,雪天路滑,你受不住的。」如此漫漫飄雪,邱妍怎麽忍心,讓顧謙再和往常那般,背著自己下山。


    「誰說我不可以。」顧謙不服,「上來。」


    他怕邱妍路滑,堅持要背她下山。


    邱妍不依,為此和顧謙拌嘴,


    「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紀了,這若是摔上一跤,可如何是好,這不是讓人橫生擔憂嗎?」


    顧謙霎時變得沉默,


    良久,他還是躬下身去,硬是將邱妍給背到了身後,


    「為夫年紀大怎麽了,照樣可以背你下山。」


    「是,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邱妍不再說話,整個人變得沉悶。


    她趴在顧謙背上,感受著彼此溫存,


    顧謙的後背,很溫暖,


    讓她整顆心,變得靜靜地,也穩穩的,


    眼圈,卻是愈發紅了。


    飛雪中,顧謙沉穩著步子,緊了緊背後娘子。


    冷風瑟瑟,讓他的身體,也跟著顫動、


    他好怕、


    他怕自己走後,娘子一人,如何獨自生活下去。


    留下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可他……


    邱妍感受到顧謙的低沉情緒,


    她唿吸微頓,清了清嗓子,故作輕鬆,


    「謙哥哥,若你先走,那便是最大的造化。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傷心,更不會難過,我會日日守護好我們共同的家,看著曾孫曾孫女們個個長大成人、成親生子。」


    「……」


    「……」


    雪花漫天飛舞,飄散在二人髮髻,


    雪白雪白的……照應著他們的白髮蒼蒼……


    平時短暫的一段路程,顧謙走了許久、許久……


    終於迴到家中,


    邱妍才得以下地。


    「謙哥哥,累了吧,快躺下,你先睡會兒,等我泡點茶水,飯好了我叫你。」


    顧謙直接躺到了床榻,


    「妍妍,我餓了,就想吃你做的點心。」從軍的日子,每每和妍妍分別,妍妍總是會給他帶各式各樣的小吃,讓他好生懷念。


    「謙哥哥等著,妍妍這就去做。」邱妍拍了拍身上落雪,就要去膳房一趟,


    卻被顧謙揮手阻止,


    「別了,一路上,你也挺累的,還是先歇息歇息,謙哥哥想跟你說會兒話。」


    顧謙忽然間覺得,自己有些任性。


    「顧謙、不累的。」邱妍笑著搖頭,但是,手腕卻是被顧謙緊緊握著,


    顧謙堅持道:


    「陪謙哥哥說會兒話。」


    「不急一時,謙哥哥等著,飯馬上就好。」邱妍笑撫了撫顧謙髮髻,見他頭上還沾著落雪,又用汗巾擦了擦他頭上濕漉,


    很快便在灶房忙碌起來。


    吃什麽好呢,讓她想想。


    她先是搓了搓自己的冷凍手指,而後,灶房做起了麵食。


    不消片刻,兩碗清新可口的湯麵就端上了桌,


    同時,搭配著幾樣小菜。


    當然,還有她新做的點心。


    「顧謙,起來吃飯了。」


    邱妍臥房喊了一聲,隨後入屋,叫醒了顧謙。


    「嗯?飯做好了?」顧謙緩慢睜眼,視線有些模糊。


    他緩緩從床上起身,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腹,


    「妍妍,往後做飯這等事情,還是讓下人來吧,別再累著。」


    「做個飯而已。」邱妍拉起顧謙手腕,二人一起桌前落座,一起進食。


    「這輩子,就喜歡吃你做的飯。」顧謙溫聲,滄桑的聲線,帶著對邱妍的點點疼惜。


    娘子這一生,就喜歡自食其力。


    這句話,邱妍聽著很是受用。


    「都吃了一輩子了。」


    「一輩子不夠,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要吃。」顧謙就像個討糖吃的小孩子,看的邱妍笑彎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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