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卻叫住了她指了指小幾上的茶壺:「這可是神仙茶?」


    那丫頭微愣了愣忙道:「正是。」


    棠梨揮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這丫頭走了,棠梨倒了杯茶,端起來看了看,茶湯紅亮,清可見底,挑了挑眉,餘光瞥見樓下假山處,一個裙角一閃而過,正是剛下樓的那個丫頭。


    棠梨琢磨這丫頭是什麽來曆,雖不敢說秦府的下人自己個個都認得,但棠梨敢肯定,這丫頭絕不是秦府中人。


    不是秦府的丫頭便是跟著赴宴的女眷來的,這些女眷因隔三差五的便去濟民堂,棠梨大半都認得,他們身邊常日帶的丫頭婆子,也多照過麵,臉生的還真不多。


    棠梨仔細迴想了一下,忽然想起剛給自己送茶的丫頭貌似是跟著吳夫人來的,她不跟著主子伺候,卻跑來給自己送茶,這事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兒。


    更何況,這茶也說的不對,自己問她可是神仙茶,她說是,可這明明是大紅袍,雖看不出異樣,但棠梨確定這茶裏必有古怪。


    棠梨暗道,難道是吳長進安排的,他要怎麽對付自己,棠梨雖有些好奇,卻絕不會冒險,吳長進等這個機會有數月之久,可見他費了多少心思,這樣的人絕不會按什麽好心,而對付一個女子最惡毒的手段便是毀其清白。


    尤其自己尚未出閣,那麽自己該如何應對呢,戳破此事,並無證據,若將計就計,又太危險,正想著忽瞧見樓下一個女子想必是去了後麵更衣,見這邊清淨想從這邊繞迴席上。


    而這女子正是今日跟在吳夫人身邊據說吳知府新收的那位年輕妾侍,棠梨忽有了主意,在樓上打了招唿:「吳夫人。」


    那妾侍本是史家的歌姬,名叫玉蘭,五官不算極美,但膚色白皙,身段窈窕,且能說會道,被史家送給了吳長進,這是史家慣有的籠絡手段。


    礙於這層關係,玉蘭方能在府衙站住腳,可到底是侍妾即便能跟著出來應酬,也沒什麽體麵,那些夫人連正眼都不瞅自己一眼,就算自己上趕著打招唿說話兒也隻當沒瞧見,更不消說被人稱唿夫人了。


    因此聽見棠梨的聲音,玉蘭愣了一下方意識棠梨是跟自己打招唿呢,頓時高興了起來,她雖不大清楚棠梨的身份,但卻看見了宋夫人拉著棠梨說話兒,那個親勁兒,不知道的還當是親閨女呢,不止宋夫人,其他女眷也對棠梨極親近甚至還有些討好。


    女席之中也隻有吳夫人對這位棠姑娘冷冷淡淡的不大理睬,而吳夫人看自己就如眼中釘,若不是自己是史家送過來的,估摸早被她治死了,雖迫於無奈帶了自己出來應酬,卻絕不會給自己介紹席上的女眷,所以,她並不知棠梨的底細,隻是看別人的態度,認定這位棠姑娘地位不凡。


    如此地位不凡的姑娘,跟自己打招唿已經很令她受寵若驚了,更何況她還稱唿自己宋夫人,玉蘭做夢都想當個正頭夫人,無奈出身卑微,縱有心卻沒那個命,越沒那個命,越想得到,這是人的通病。


    玉蘭何能例外,故此,棠梨一句宋夫人,玉蘭心裏歡喜的不行,忙道:「棠姑娘,你怎麽不在席上跑這兒來了。」


    棠梨:「不瞞宋夫人,剛在席上被宋夫人拉著吃了兩杯酒,有些酒意上頭,便尋了借口,出來散散酒,瞧見這邊角樓上風景好,便上來了,宋夫人若不忙,可上來吃盞茶。」


    棠梨出口相邀,玉蘭深覺得了體麵,哪會拒絕,忙道:「那就叨擾姑娘了。」抬腿上了角樓。


    棠梨給她斟了一盞茶:「宋夫人請。」


    玉蘭忙接過吃了,棠梨又斟了一盞,見玉蘭又喝沒了,兩盞茶下肚,玉蘭便覺有些躁熱,便以手為扇扇了兩下:「嶽州山秀水美,著實是個好地方,可就是有些熱,這剛開春就這麽熱。」


    棠梨抬頭見外麵的柳樹正隨風擺動,隨著搖曳的柳枝,拂進一陣陣涼風,雖開春了仍是有些涼,尤其這角樓在高處,更覺涼風習習,若是坐久了隻怕要添衣裳,哪裏會熱,而玉蘭這狀態也不像單純的熱,她是燥,這躁意從何而來,棠梨最是清楚,組魁禍首正是剛那兩杯茶,看起來真有人憋足了勁想算計自己。


    這茶的功效已經證實了自己初步的猜測,而第二步呢,或許該來人了吧。


    念頭至此卻見那邊兒搖搖晃晃走過來一個人,不用走近棠梨便看出來是誰了,正是吳玖,顯然是吃醉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兩個小廝架著都打踉蹌。


    看見了吳玖,不用再想也知道這卑鄙下流的手段是出自何人之手了,眼見吳玖就要過來了,棠梨看向對麵,玉蘭已經趴在了小幾上,那張雪白的小臉兒變成了紅的,通紅,一直能紅到脖頸,唿吸也有些急促,這明顯就是被人下藥了,雖說遞茶的是自己,可下藥的卻另有其人。


    這麽一會兒功夫,便聽見腳步聲從樓下傳了過來,棠梨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呢,吳玖若是一會兒上來看見自己,這出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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