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該隱每次來找我,都是在鬧劇中開始,又是以鬧劇中結束的。每次我都會在他背後偷襲或是那什麽小東西攻擊他。但每次都是我以求饒失敗而告終。

    當時的我越挫越勇。

    “小公主,該隱少爺又來拜訪咯。”嬤嬤含笑,“現在這麽小就粘你,要是你嫁給他後就更加吃不消咯。”我根本不理會嬤嬤,自顧自的準備好偷襲工具。

    “嚇!小公主你拿的是什麽?”嬤嬤被我嚇得聲音發抖。

    我拿出弓箭,“每次我都輸給他,太沒麵子了,這迴我要來真的了。“我來開了弓。

    “我打賭你肯定又輸!”嬤嬤道。

    當我打算吃力張開弓箭瞄準該隱時,站在樹蔭下的少年突然轉頭,秀氣的眉宇皺了起來,“薔薇姬,你又玩什麽花樣?“

    “呀!嬤嬤你說話都被他聽到了啦!”我慌慌張張地扔下弓。

    “你別跑!你對我太無禮了!”該隱氣急敗壞。

    在巨大瑰麗的花園內,我和該隱穿梭於由綠色高大灌木環繞的迷宮內,我熟悉迷宮,時不時對他探腦。

    我提著裙擺哈哈笑地跑著,而他也樂於對我的追逐,現在想想,該隱從來都是讓我的。盡管有時我的小打小鬧會傷到他,但他對我從來都小心翼翼。

    我們洋溢著歡笑,頭頂上空的空氣是炙熱的。花在散發著淡淡的甜香,風在細細的吹著。花園成了我和該隱的娛樂廣場。那段日子,是我童年最快樂的時光。

    “不玩啦,累死了。“我一屁股坐了下來。

    該隱蹲下身。“別動。“

    “嗯?”

    他輕輕伸手摘下落在我發間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是薔薇嗎?”

    我點了點頭。城堡四處都是怒放的薔薇。

    “真美。”他看著我說。

    我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笑,平日裏他不符合年齡的冷峻肅殺的麵容當嘴角上揚時是那麽溫暖和煦,猶如一泓蕩漾的春水。而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什麽填滿的充盈又有些小鹿亂撞。

    一抹紅暈慢慢爬上臉頰,我溺死在他醉人的微笑裏。

    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我第一次悉心打扮了一番,因為該隱說迴來找我。

    侍女幫我塗上了發油,撲上香粉,卷曲的發絲插入羽毛,絲帶,層層疊疊將頭發高高挽起,花了不少時間。嬤嬤說好看極了。

    待嬤嬤走了以後,我一個人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其實早就預想到的是這樣的模樣,猶如父親收藏的仕女圖。鏡中的女孩,寧靜,溫婉。一雙會說話的雙眸,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纖細的脖頸白皙,羸弱。隆起的卷發將臉頰襯得更加小了。她對我微微一笑,如同卷起了層層美麗波瀾,化開了冰冷。

    如果十八歲時擁有這樣光潔的皮膚,那麽當年華老去時麵對自己幹皺的菜皮會否驚恐?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我覺得,像在崖畔綻放的冷冽又美麗的花朵,有種淒麗絕望的美。”

    醇美低沉的男聲從頭頂上方傳來,我試圖尋找,卻發現什麽人都沒有。難道我出現幻聽了?

    沒多久,嬤嬤就走了進來,我從她的臉上讀出了深深地失望。

    “該隱少爺托人將這個交付給公主。說它很襯公主的眼眸。”

    “因為北部發生吸血鬼大規模叛亂,該隱少爺帶著人馬趕過去了。他說萬分抱歉,請公主一定要原諒他。”

    心裏頓時空落落的。我什麽都沒說。隻是叫嬤嬤退下。我將頭上的發飾全部拆下,白折騰了那麽久。到頭來一場空。

    十八歲生日當天,拉威爾的百姓全場慶賀我的生日,這一天,大家都放下手頭的事,紛紛過來向我送上最真摯的祝賀,連守城的士兵也來了。他們善良淳樸的言語深深打動了我,彌補了前一天因為該隱的失約而使我感到的小小失意。

    送走賓客後,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入夢鄉。就在大家最鬆懈的時候。

    什麽叫這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往往人事的變化,都在須臾頃刻間,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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