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仁的神色慍怒,聲音低沉而有力:“伸出手來。”


    張晨的眼中閃過一絲懼色,他顫抖著,右手緩緩抬起,如同被無形之線牽引,最終懸停在半空。


    然而,周禮仁的目光並未停留於此,他沉聲道:“我要的是左手。”


    張晨的心猛地一緊,右手如同被冷水澆過,迅速縮迴,轉而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手指微顫。


    “啪!”一聲清脆響亮,戒尺毫不留情地擊中了張晨的掌心,空氣中瞬間彌漫開一絲痛楚的氣息。


    戒尺再度揚起,卻在即將觸碰肌膚的那一刻落空,隻因張晨本能地將手往迴一縮,企圖逃避這即將到來的疼痛。


    周禮仁的臉上怒氣更甚,眉宇間擰成了一個“川”字,他嚴厲地喝道:“不許退縮!麵對錯誤,需有承擔的勇氣。”


    隨即,戒尺再次落下,這次是連續幾下,聲聲清脆,每一聲都像是在敲打著張晨的心弦。


    到了第六下,張晨終於無法再忍受,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臉頰,他一邊抽泣,一邊又不自覺地將手往迴縮。


    張三牛半倚著老槐樹,眼神中閃爍著幾分興味,雖然心中暗自嘀咕打罵孩童非君子所為,但見趙欣沒有阻攔,他便樂得做個旁觀的“閑人”,免得自找沒趣。


    周遭,不知何時,人群悄然匯聚,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目光不約而同地鎖定在周禮仁與張晨兩人身上。


    周禮仁正手持戒尺,試圖對張晨進行一番“教育”。然而,這本該嚴肅的場麵,卻因張晨的靈活躲閃而變得滑稽起來。


    張晨的身影像極了林間跳躍的鬆鼠,每當戒尺即將觸及他那稚嫩的手心時,他便敏捷地一縮,仿佛這不是懲罰,而是一場趣味橫生的遊戲。


    周禮仁的戒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空響,卻一次次落空,引得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輕鬆氣息。


    張晨仿佛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像真的在玩遊戲一般。


    “你——笑什麽!”周禮仁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幾分不可遏製的怒意。


    他的臉頰因憤怒而微微泛紅,張晨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輕率可能觸怒了周禮仁。


    但為時已晚,憤怒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周禮仁最後的理智防線。


    他猛地一揮手,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張晨的臉上,緊接著,周禮仁又是一腳,毫不留情地將張晨踹倒在地,怒火中燒的他開始瘋狂地用腳踹向蜷縮成一團的張晨。


    原來,周禮仁今早丟失了錢包,再加上張晨這不合時宜的“挑釁”,使得周禮仁徹底卸下了虛假的麵具,露出了人性中最真實也最複雜的一麵。


    人無完人,更何況平日裏備受學子們尊敬與敬畏的周禮仁呢?他早已迷失了本心,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而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


    周禮仁的每一腳都充滿了發泄的情緒,張三牛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出於“恨鐵不成鋼”的懲戒之心,唯有純粹的憤怒與發泄。


    見趙欣沒有出手阻攔的動向,張三牛心裏頭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吼道:“給我把那老頭拎過來!”


    他身後四個漢子,跟餓狼撲食似的,噌噌幾步上去,一把攥住周禮仁那幹瘦的胳膊,跟拎小雞仔似的給拽了過來。


    周禮仁掙紮了幾下,無奈力氣懸殊,隻能任由擺布,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你,你想幹什麽?”


    張三牛彎腰撿起地上那把沾著灰的戒尺,走到周禮仁麵前,眯縫著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嘿,我說老頭兒,打學生也得講究個時辰地界兒吧?你倒好,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明目張膽的打我侄子,真當自個兒是天王老子了?能不能動動你那生鏽的腦子?”


    說著,他手腕一抖,戒尺“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地抽在了周禮仁的臉頰上。


    周禮仁身子一顫,臉瞬間漲得通紅,不是疼的,是氣的,是羞的,仿佛被當眾扒了層皮。


    張三牛沒停,繼續奚落道:


    “你要說縣令家的公子站這兒,你還敢這麽囂張?怕是腿肚子都得打顫吧!


    咱倆啊,都是一路貨色,欺軟怕硬的主兒。不過嘛,敢惹我,你今兒個算是踢到鐵板了,自找不痛快!”


    周禮仁瞪圓了眼珠子,一臉難以置信地吼道:“小兔崽子,你活膩歪了,竟敢動手打我?!”


    張三牛嘴角一勾,手裏的戒尺再次毫不留情地拍在周禮仁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老臉上,冷笑道:


    “喲,您老要是真金白銀的皇親國戚,或是背後站著個能唿風喚雨的大佬,我張三牛自然得繞著走。


    可惜啊,您不過是個教書匠,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沈雲見狀,趕緊上前兩步,一手製住掙紮的周禮仁,一手輕輕扯了扯張三牛的衣袖,低聲勸道:


    “爵爺,您這脾氣上來可真是不含糊,可這事兒鬧大了,縣令大人那邊怕是不好收場啊。”


    張三牛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臉上洋溢著一種莫名的自信:


    “你多慮了,這老頭兒年歲不小,成就也就這樣了,跟我比起來,孰輕孰重,韓岩心裏跟明鏡似的,分得清。”


    說罷,他還不忘對著周禮仁的臉頰又輕輕拍了幾下,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瞧瞧,我這幾下子,其實跟撓癢癢差不多,誰讓我現在還年輕,力氣沒長全呢。”


    沈雲心裏直犯嘀咕,暗道:是啊,肉體的痛或許能忍,可這臉麵往哪兒擱喲。


    他隻能無奈地在心裏歎了口氣,繼續幫忙按著周禮仁,任由這場突如其來的“教訓”繼續進行。


    周禮仁那看門的下人跟根木頭似的杵著,眼珠子瞪得溜圓,瞧著張三牛幾尺響亮的耳光“啪”地落在自家老爺周禮仁那張氣得扭曲的臉上,心裏頭直打鼓,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愣是一步沒敢挪。


    張三牛的目光在周禮仁那張由紅轉紫、怒不可遏的臉上打了個轉,又掃了眼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張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得嘞,這書啊,看來是讀不下去了,老頭,我那束修銀子,可得原封不動地退迴來。”


    周禮仁被兩個壯漢壓得半跪在地,衣袍淩亂,平日裏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架子全沒了,隻剩下滿嘴的憤怒與不甘:


    “你!你這無賴,膽敢如此,我定要讓官府將你繩之以法!”


    張三牛嘿嘿一笑,那笑容裏帶著幾分不羈與挑釁:


    “喲,報官?這可是個好主意,我正愁沒地方說理去呢。走,咱一塊兒上衙門,讓青天大老爺好好評評理!”


    說著,張三牛故意抬腳,不輕不重地踢了踢周禮仁那半截子身子。


    周圍圍觀的百姓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緊張而又興奮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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