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每一個夜晚,後來,白天的太陽也無法將那種恐懼驅趕。當門外有腳步聲傳來,門鈴聲響起,那是他迴來的預警,我會恐懼。當電話聲響起,簡訊提示音響起,那必定是一條辱罵或是恐嚇,我會恐懼。


    當白晝和黑夜無法區分,我的恐懼轉為仇恨。


    還好,心底深處有一束光在我想睡死過去的時候把我喚醒:白露,馮昭和,他們說過會來救我的。


    白露、馮昭和找到汪平進行談判,是在我結婚的第一年,他們兩人讀大二,那一年,白露的母親去世,他們兩人一起迴到灕水灣。參加完白露母親葬禮之後,他們去學校找到汪平。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隻記得那天汪平迴到家撫摸著我的臉頰說,真沒想到你還能值 200 萬。


    大概猜測到白露、馮昭和解救我的方式就是用錢贖我,我打電話聯繫了他們,想讓他們放棄,其實那時候我已經有了與汪平同歸於盡的準備。


    隻是,他們很堅定地告訴我,讓我別擔心,她們說新京市賺錢要容易很多,等待兩年就會有好結果的。


    想到有人在努力拯救我,生活就有了希望,我趁著汪平白天上班不在家的時候報了網課,學習編程,還開了直播給小朋友講故事,我甚至設想好,未來某天走出這幢房子之後要開始新的生活。


    隻是,一切都不是很順利。


    一年又一年,白露和馮昭和大學畢業了。


    一年又一年,時間來到了白露畢業的第三年。


    有一天,汪平迴來得很晚。渾身的酒氣我已經習以為常,隻是看到他的外套並非早上離家時的那一套,便知道他可能又去了海邊廢棄的房子裏。


    罪惡一定在那裏發生過,而我,無力製止。


    「你這女人,已經臭掉了,他們也不會來接你了!」汪平癱坐在沙發上,張開的嘴巴散發著菸酒混合的惡臭。


    我很恐慌,很害怕,他說的話要比落在我臉上的巴掌我還恐慌。我追問他為什麽那樣說,他狂笑起來。


    「200 萬,你猜他們攢了多少,60 萬,哈哈哈。」


    看來即使在新京,錢也並沒有那麽好賺。


    絕望就在那一刻降臨,我的隱忍和等待都成了虛無。如果你知道黎明不會降臨,那麽夜晚隻剩無盡的黑暗。


    那晚,夜很深的時候。我接到了白露的視頻電話,她哭了,她說她盡力了,卻攢不到那麽多錢。


    我說,沒事的,也許過幾年汪平厭棄了我,我們就會自然離婚的。


    就在我安慰白露的時候,雖然是輕聲細語,卻依舊吵醒了醉酒的汪平,他從冰櫃裏取出冰凍的帶魚砸在我的臉上,抓著我的頭髮把我從床上拖到地板上,而後用他穿著拖鞋的腳踩在我的臉上。


    這些,我其實已經習以為常,隻是視頻對麵的白露如同看到一幕恐怖片段,她嚇得捂住嘴巴匆忙關閉視頻通話。


    「我想殺了他,救你出來,我會想辦法的。」第二天清晨,我收到白露發來的消息,我被撕破的嘴角因為笑而疼痛。


    我也想殺了他。


    可是,我們已然明白,我們不會再想出用砒霜到人家裏去毒死人的愚蠢戲碼。


    我們需要謀劃很多很多。


    馮昭和打來電話的時候,我猶豫了很久才接起。我慶幸昨晚看到我被打的不是他,不然我寧可自己去死。


    「是我們連累了你,對不起,我們也沒有賺到那麽多錢,但是,我們三個人的人生是捆綁在一起的。隻有他死了,我們三個才能解脫。」


    電話掛斷的時候,我哭了很久。如果那個夏天罪惡沒有發生,我一定告訴電話那端的男孩,我真的很喜歡他。


    決定復仇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汪平每天上班的時間,就是我短暫的正常的人生的開始。


    我的編程課學習效果不錯,我建立了一個域名為「escape」的網站,之後我們三人幾乎所有的交流都在那裏進行,以防某天事發不至於三個人都成為嫌疑人。


    復仇很簡單,但是全身而退的謀殺卻要複雜很多。時間、地點、方式,每一個細節都容不得出錯。


    然而,我們之間出現了分歧。


    馮昭和、白露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了策略,從殺死汪平轉向檢舉汪平,他們說,殺人很難周密。我不同意,覺得那樣不夠解氣,況且,我的仇恨還有一部分源自母親的死,殺死汪平,就算同歸於盡也不怕。


    在我們三人還沒達成一致的時候,我懷孕了。


    有一個生命附著在你的身體上,那種感覺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我想要那個生命活著,卻又深知我能帶給他的隻有黑暗。


    痛苦,自責席捲著我。


    就在那段時間,汪平的父親突然離世,汪平必須短暫地離開灕水灣,我也下定了決心,去到新京,將那個孩子拿掉。


    那是我第一次離開灕水灣,見識到白露和馮昭和生活著的世界,原本,那也應該是我的生活。


    當孩子被拿掉那一刻,我更堅定了殺死汪平和逃離灕水灣的決心。


    隻是,在白露的朋友林雨過生日的前一天,我得知了另一件事情,有關一個叫汪鵬的男人。


    我在新京做手術是白露和馮昭和給我安排好的,在一家私立婦產醫院,原本做人流是不需要住院的,但白露還是堅持讓醫生給我安排了床位,還負責我的飲食。那天是 10 月 14 號,白露到醫院看我,問我第二天要不要一起吃飯,聚一聚,她還約了汪鵬,介紹給我認識。接著,她才第一次向我講起那個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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