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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外麵幾個人大笑起來,亂哄哄的調侃,“你兒子真厲害,在外麵還給你找了個城裏媳婦。”


    本來第一鏟子就是嚇唬裏麵的人,見起來作用,挖掘機就又歇了下來。


    隻有宋慧芸抓錯重點,有些後知後覺的問:“修苒還是修檸?”


    顧嘉未腸子都悔青了,她這麽說不過是想表達自己願意和她同仇敵愾的意思。


    “阿姨,眼前的重點是外頭那些人,再挖兩下,怕是房子都要塌了。你要不跟我走吧。”


    “嘉未,我不走,你也沒必要陪我呆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我是早想好了,如果他來硬的,我就去陪孩子們的爸爸好了。土地賠償,我的保險金,應該也夠撐到孩子們獨立。我……”


    “停!”顧嘉未伸手,擋住宋慧芸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剛才的預感沒錯,宋慧芸或許一開始就打算同歸於盡。


    “阿姨,其實你想想,修苒和修檸其實一直都並不太需要你。他們年紀不大,卻早早的懂事起來。特別是從經濟上來說,他們都有獎學金,現在都有合適的兼職工作。而且,他們那麽優秀,前途不可限量。甚至他們互相能幫助的,他們現在的社會關係能幫助他們的,都比你能給與的多得多。”


    宋慧芸慘然一笑,雖然自己知道,但被旁人說出來,心裏還是很=說不出的難受。


    “我知道孩子們不需要我了,所以我早點去陪他們的爸爸也是好的。”


    其實從第一眼看到宋慧芸開始,顧嘉未心裏就生出個想法,她不該是一個甘於農村生活的人。


    兩兄弟不止一次提起過,她媽媽是當年少有的大學生。而且從一直想辦法讓兩兄弟得到更好的教育這點,也看出來她眼界的寬廣。


    “你錯了,生活上,經濟上,他們是不需要你。可是感情上呢?當他們有了成就,想要同你分享,你卻不在了,他們會怎麽辦?他們不需要你的幫助,卻需要一個需要著他們的你。他們是你的兒子,你不用逞強的表現出你多好。你可以脆弱,可以告訴他們你想他們了,你需要他們了。無論是什麽感情,都是相互的。付出是相互,索取也是相互。”


    宋慧芸堅持半生,實在是沒想到,會被一個小自己那麽多的小姑娘教育。她一直以為自己履行完使命,就可以結束自己這不堪的一生。


    “阿姨,你不想看看修苒和修檸以後的成就,不想讓他們看到你為他們驕傲的樣子嗎?你不想看看他們的另一半長什麽樣子,不想感受一下大胖孫子抱在手裏的柔軟觸感?”


    宋慧芸身子一軟,斜斜的靠在顧嘉未身上。片刻,顧嘉未感覺到肩膀處一片濡濕。


    她不知道她的故事,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勸慰道她,隻是隱約感覺,她並沒有她想的那般古井無波。


    “媽的,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就算不出來,我也挖了啊。”外麵幾個男人,罵罵咧咧的,還以為新來的小姑娘能把她勸出來呢,沒想到倒進去陪她了。


    宋慧芸擦了擦眼淚,拍了拍臉,站到牆的豁口處。


    “外麵幾位兄弟,你們在我這裏僵持也不是一兩天了,也不著急這會兒。我想你們應該不介意等我打個電話。”


    “喲,你今天倒舍得說話了。平時我幹這種事,不是遇到潑天潑地罵街的,就是大哭到鬧的。你這種四五天,自己過自己生活,一句話不說的,倒還是頭一次遇到。去吧,反正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這房子也得拆。”


    旁邊有個拿了鐵鍬裝腔作勢的矮個子,有些猶豫:“哥,剛才咱可是接到電話了的,老板說今天必須推倒。”


    “天都還沒黑,今天不還早著嗎?再說了,我們都查過,這娘們兒男人死得早,又是個外地人,在咱們這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報警她又不是沒報過,有用嗎?”


    不管外麵的爭執,宋慧芸轉身去臥室打電話。顧嘉未有點接受不來,她突如其來的冷靜,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警惕的看著外頭的挖掘機。


    不一會兒,宋慧芸就出來了,她眼睛紅得厲害,明顯是哭過。但是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放鬆,整個人煥發出不同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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