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告別的。”


    一落座,韓朗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夕顏不是很明白的看向他。他接到了她眼中的疑問。


    “暫時告別。”他解釋。“我要和恭王爺一起出征西秦。”


    “哦。”夕顏應了聲,表示知道了。


    “放心,我會凱旋而歸,王爺也會平安迴來。”韓朗保證。她的事情,他去調查過,沒想到,居然會扯上恭王爺,她的姐夫。恭王府裏的老人們講,當年恭王爺出征周國,夕顏的姐姐恭王妃便重病在床,側妃探望她時,王妃懇求側妃一定要想辦法讓王爺平安迴來,不久,側妃就作為安國的簽約使去了邊境,後來,王爺凱旋而歸,側妃卻失了寵,在宮中再無聲息,顧大人在迴鄉前,曾經到過王府,還和恭王妃有了很不愉快的爭吵。雖說這些消息肯定會有誇大失真之處,但細細琢磨,也確實有些道理。他還知道,側妃和恭王妃一直姐妹情深,可後來,恭王妃卻很少提到側妃,對她的景況也不甚關心。說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誰都不會相信。他這樣說,其實也有試探之心,想要看看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


    “那我就先祝你旗開得勝!”夕顏舉杯,“以茶帶酒。”


    “好。”韓朗也一飲而盡。


    “恭王妃的身體可有好些?”她問。聽嚴天沐講,這幾年,她的身體一直不好。


    “應該還好,不然,以王爺的性格不會主動請纓。”


    “你好象很了解恭王爺。”


    “恭王爺對王妃的深情是盡人皆知,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親力親為的照顧王妃,從不假手他人,生怕有所不周。”韓朗頓了頓,”現在若不是恭王妃身體好轉,他怎麽會請纓出征?”


    “也是。”夕顏想了想,“隻要恭王妃身體好起來,我就放心了。”


    “給。”韓朗從懷中拿出一個袋子,遞到夕顏。


    夕顏接過來,剛打開,就聞到一陣花香,先聞到的是濃鬱的香味,那香味迴旋在嘴中,會有茶葉般清新的澀味。她驚喜。有一日,他們在山上閑逛,曾經看到過幾棵小樹,從它們旁邊經過時會聞到很清新的香味,走到樹前,才發現,樹上開滿了花,在夜裏花的顏色不是很明了,但味道很好。她喜歡這樣的味道,濃鬱又清新。


    “沒辦法把樹移過來,就摘些花給你。”韓朗見她陶醉的樣子,很開心。


    “謝謝。”夕顏把花倒在桌子上,讓香味在空氣中彌散。


    燭光下,她的麵頰上映染著紅暈,燦若霞色,眼中是溢彩流光。


    他的雙眸像雨水沐浴過的天空,透徹、清亮。


    “你要多珍重。”韓朗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索要一個承諾。


    “我會的。”夕顏望著他年輕的麵容,“你也一樣。”


    “什麽?你要出征?”朝顏驚惶的問。她對自己聽到的簡直不可置信。


    “是,很快就要出發。”雷堯坐在她床邊,看著她一臉的失措。


    “為什麽?大王明知道我們的情況,你去求求大王,不要去,求你不要去。”她語無倫次。


    “是我主動要求的。”他的笑容依然溫和,可在她看來卻分外刺眼。


    “你要求的?”她漸漸冷靜下來,“是不是煩我了,所以想要逃開?我知道我給你添了多大的麻煩,你這樣做,我不會怪你,可你看在兒子的份上,也不應該這麽衝動。”她的眼中含了淚。


    雷堯的笑容古怪又無奈。“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為什麽?”


    “我是個軍人,為安國征戰是我的責任。”他解釋。


    “可萬一你有什麽事情,我們要怎麽活?”朝顏不能理解。


    “爵位可以世襲,大王不會虧待你們。”雷堯簡單的說。


    “你以為我們需要的隻是這些嗎?我要的是你,是你。”朝顏哀傷的流著淚。


    “王妃,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不能為了小家而枉顧天下,請你一定要理解。”他努力希望她明白。


    “借口,全是借口。”朝顏咬著唇,“你不想在我身邊了,對不對?”


    “不要亂想,好好養身體才是。”他耐心的說,“不會很久的,我會多加小心。”


    “你去吧,”見無法動搖雷堯,朝顏歎氣,收了眼淚,“我會一直等著你。”


    雷堯握握她的手,什麽也沒說。


    雷斯昭,正是對世界似懂非懂的年紀。他繼承了父親的溫和細膩,永遠都是好脾氣的、乖巧的樣子,對人溫文有禮,是王府裏的每個人都很喜歡的小王爺。他本不想來,可又不忍心見母親傷心的模樣。


    “爹,我可以進來嗎?”他躊躇了很久,還是敲了門。


    “進來吧。”雷堯正在看桌上的地形圖,見斯昭進來,便示意他先坐下一下。


    雷斯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父親現在的模樣是陌生的,嚴肅認真得近乎冷漠,平日裏總是溫和的笑著的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雷堯也坐了下來,看向兒子。“有什麽事情?”


    “爹要去打仗嗎?”


    “是啊。”雷堯說,他的目光透過開著的窗戶,看向窗外的那一處小園子,隱藏在眾花之中的,是他心底的秘密,婆羅多,花瓣有七層,一層一種顏色,三年開一次花,每月開一層,開花的時間都是挑月亮很亮的時候。盛開的花就會象塔般層層疊疊,生的矮小,總是藏在其他花的後麵,除了開花時節,平日裏看來,就是很不起眼的小草。已經過了幾個三年,這花從未開放過,他一直想看到、想摘給她的願望也沒有實現過。也許他這一生,也隻能窺到這花的一種顏色。


    他遊離的神情讓斯昭困惑,“爹,您怎麽了?”您在想什麽?


    “沒什麽。”雷堯收迴目光和心神。


    “您一定要去嗎?”斯昭又問。


    “當然,爹是軍人,出去征戰是自然的。”雷堯溫和的說。


    雷斯昭了解的點點頭。他也為娘擔心。“我會勸勸娘的,您放心去,娘有我照顧。”


    “好。”雷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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