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看著斯昭,溫柔的笑容從心底湧到臉上。自6年前,她舊病複發,到今天為止,多數時間都躺在床上,偶爾起來,最多不過到門前走幾步。雷堯對她悉心照料,除了朝政,很少再顧及其他事情。斯昭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溫文爾雅、細膩體貼,懂事起,怕爹不在的時候,娘會寂寞,他便不出去玩,陪在朝顏身邊,時刻注意著她有什麽不舒服,也講一些看到的有趣事情給她解悶。


    “恭王妃近來身體如何?”談過了正事,因為屋中隻有他們兩人,雷驍便問弟弟。一病6年,雷堯憔悴不少。


    “還是老樣子。”雷堯平淡的說。


    “難為你了。”雷驍感歎,“都說天沐癡心,其實你也不差。不過,話說迴來,你也該有個人照顧,國事家事兩邊操勞,怎麽吃得消。”


    “已經習慣了,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麽不好。”雷堯笑笑。


    雷驍搖頭,“你啊,從小就是個癡心的種子。”說到恭王妃,他想起了夕顏,他的側妃。屬於她的位置一直都在,可她始終沒能迴到宮中。派去的禦醫幾次迴報,都建議繼續隔離。紫蘇偶爾也會提及,說夕顏紅顏薄命。顧大人兩年前告老還鄉,唯一的要求就是見見女兒,不得已,他派人將夕顏染病的消息悄悄告知,據說顧大人當場老淚縱橫,連說幾聲“罷、罷”便泣不成聲。聽到顧大人如此傷心,他也產生了歉疚之情,可事已至此,他也莫奈何。


    雷堯坐在轎中,麵色疲憊。


    朝顏的病是因他而起。


    他鍥而不舍的追查,結果就是看到了和嚴天沐在一起的夕顏。更讓他崩潰的是,夕顏居然有了孩子。她還毫無愧色的威脅了他,單憑他們一起在崖底的那一夜,他就足夠被打落穀底。他如她所願的害怕了,就此保持沉默。他不是怕自己失去一切,是怕她不能繼續活。她或許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已經被綁在一起,從她走入他生命的那一刻起,隔了多少人的,被綁著。那一夜,他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整夜,唯有身體的痛苦才能平複他快要爆炸的內心。


    他若無其事的繼續生活。偶爾偷偷去看一眼夕顏,那個在他麵前跋扈冷酷的女人,多數時候都是孤單的在月下發呆。她過這樣的生活,全是拜他所賜。可他,直到無可挽迴才看到真相。


    他要帶她走,即便是死,也無法再看著她繼續這樣的生活。他忽略了身邊的那雙始終不曾移開的眼睛,他的計劃部署到一半,朝顏的病來勢洶洶,不得已,他隻能放棄了,眼睜睜看著妻子死去,他做不到,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不能背棄她。


    朝顏始終沒有好起來。他毫無怨言的照顧著,也從不去問她偷偷在服的是什麽?他已經失去了帶夕顏平安離開的時機,如果是上天注定如此,那他認命。既不迴頭,何不相忘。


    側妃。她是大王的側妃。出乎意料。


    韓朗走在深夜的城中,例行的抽查,滿腦子都是側妃兩個字。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可也隻想到是達官貴人的妻室。她居然是側妃,一個因病被無限期放逐的側妃。從大王處得來的消息,太突然。8年前的幾次短暫相處中,她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對他的經曆也不大有興致,她說人生要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他始終不認同的想法。她的世界,從一開始,就是另一個。他一直找她,以此為動力,完成每一次任務,活著迴來。找到了,反而陷入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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