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幫他解決?她會怎麽解決?她要怎麽解決?


    黑暗的屋中,月光清冷。一壺酒,一個人。雷堯獨自坐在桌前,他很少喝酒,即使是在最痛苦的時候。他不需要酒,因為有那麽一個人,比酒更容易讓他忘卻愁緒。可今天,他想喝酒,因為他混亂。從婆羅多開始,他已經在漸漸失控。夢中的朝顏有和夕顏一樣的臉,卻不是夕顏。一定是哪裏出了錯。可他找不到究竟是什麽出了錯?他仰起頭,酒如清瀑,傾瀉而下。一道斜斜的長影披著月光投在桌上。醉眼朦朧的雷堯迷茫的抬頭,看到開著的窗前站著的女人。是她。即便是隔著距離,即便她背著月光,可她眼中的話語,他卻那麽清晰的接收到了,她關心他,很關心,她擔心他,很擔心。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撞倒了身邊的支架,他站不穩,摔在地上,他完全不在意腿上的疼痛,他掙紮著,往前爬,他要去仔細看看,再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她。


    夕顏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緊緊抓著自己的裙子,用力再用力。她的腳不聽使喚,可她的理智卻告訴她快走、快走。


    雷堯爬到窗下,扶著牆,攀著窗框,他勉強站立著。她還在。在這裏看著他,一言不發。可全部的話仿佛一下子都不見了蹤影。他隻能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裏有他,一個暗淡的他。


    “如果想喝酒,就徹底醉一次。醒來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輕輕的說。轉過身,準備離開。


    “不要走。”雷堯見她要離開,脫口而出。她的背影總是冰冷的讓人絕望。


    “姐姐還在等你迴去。你要多保重。”夕顏的話象是一盆涼水,讓有些醉意的他刹時清醒了過來。是的,朝顏,還在等著他。


    夕顏聽他沒了聲音,便靜靜走開了。她獨自走到後院,冷的天氣讓人清醒。她的腦中空白,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了,之後呢?會是怎樣?是不是所有的都能如願以償的就這樣繼續著?


    嚴天沐站在她身後。第一次,他不想去靠近她,隻想這樣遠遠的看著。也許唯有距離,可以給他一個模糊的安慰,聊勝於無。


    他已經去過秦將軍府。這個老狐狸拐彎抹角的打聽,也是,誰能想到他嚴天沐會為恭王爺出麵呢?他隱隱約約的讓老將軍覺出貌似有大王的意思在其中,以及此事目前之重大。他對其他的沒把握,但秦將軍一直想將兒子換到實權位置的想法,他很清楚,作為條件,他應允必為其出力。一番交談下來,心裏是揮之不去的厭煩。他討厭和人商量或是請求,在他以往的生活中,隻有別人求他的份,但現在,看著是他高姿態,其實大家都清楚是誰彎了腰。


    無論如何,還是為恭王爺掃了一個障礙。對於和周國的戰爭,不久將被上升到所有戰士、整個安國的榮譽之戰,自會有人站出來,將一切合理化。當然,恭王爺也將作為朝廷的代表,成為這場戰鬥的核心人物。


    嚴天沐對雷堯並無惡感,他的溫柔儒雅、親切從容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雷堯和雷驍,他隻能選一,也必須選一,其實特沒得選,他和雷驍的關係,注定和雷堯不可能站在一條線上。雷堯有能力,但缺運氣。現在,他的運氣來了,從他妻子的妹妹那裏,拐了幾個彎,最終還是來了。


    多年後,嚴天沐迴想起從秦將軍家出來的那個晚上,他會有淡淡的自傲,是我,是我成全了你雷堯的人生。


    夕顏坐在轎中,華麗的服裝是厚重的裹布,壓得她抬不起雙肩。轎外,是京城喧嚷的人群。他們還在路上的時候,安國和周國就毀約開戰了。慶幸的是,恭王爺一改之前的頹勢,在邊關守將的大力協助下,奪了周國的兩座城池,將安國的疆土又拓展了一步。捷報早在一天前就到達京城。


    這樣的結果,讓夕顏此次出行喪失了最後的意義,那停戰協議比一張廢紙還不如,可就是為了這張廢紙,她還被刺傷。人生的本源難道就是一場荒唐?


    嚴天沐騎在馬上,今天的天氣很好,晴朗的天空,和煦的陽光,邊關的捷報想必讓大王龍心大悅,現在正與眾臣分享吧。他呢?他下意識的迴頭看看,轎中的女人,隔著簾子,他也能猜出,必定是悶悶不樂,她一定不願意迴來。如果可以逃跑,或許早會逃之夭夭。他無奈的笑笑,誰又不是呢?


    他們安靜的迴到宮中,前去稟報的太監迴來,說大王正在商討如何慶祝此次勝利,讓將軍和娘娘先行休息,不必再等。


    夕顏迫不及待的將身上的累贅脫了去,泡在舒服的水中。月香見她迴來,開心不已,忙前忙後的照顧著。


    “您可迴來了。”月香守在屏風處,欣喜的說。


    正在淋水的夕顏聽了,覺著奇怪,便問:“怎麽了?真的這麽想?”


    “那是的,奴婢前幾天還和瑾妃娘娘的奴婢吵了一架呢。”月香順嘴說。


    “瑾妃?”夕顏停住手中的動作,“你說瑾妃?”


    “對了,您一定還不知道。是您走以後,大王又納的妃子,靼羅國的公主。”月香吐吐舌頭,小心的說,“架子好大的,仗著大王的寵愛,氣焰要多高有多高。”


    “那,你為什麽要吵架?”夕顏又問。


    “她的奴婢說,大王答應瑾妃,要把您的宮院和她的換過來,因為她不喜歡現在的住所。這怎麽可能?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妃子,居然連這樣的要求也敢提,還說大王答應了,鬼才相信。”


    月香的話,讓夕顏心裏咯噔了聲。朝廷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但靼羅國和安國是多年的婚姻盟國,因為他們之間關係的穩固,安國從中得了不少的利益,靼羅國牽製了能夠威脅安國的幾個國家,安國才能在戰爭之中,占得不少良機。


    “好了,以後要與人為善,吵鬧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就是氣不過。”月香撅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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