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輕輕撫了下藍嫵的眉梢,血汙被靈力抹去,露出下麵那張白淨的臉龐,季泠月定定看了一會兒,啞聲道:“我錯了。”


    藍嫵閉著眼,唿吸輕緩,仿佛隻是睡著一般。


    “我不該帶你迴來的。”


    她眨了下眼,漆黑的瞳仁裏蒙上了一層水霧,又被慌亂擦去,急促喘息間,喉嚨又湧上一股腥甜,血液從唇角溢出,季泠月悶哼一聲,踉蹌著扶住一旁的樹幹,嘔出一口血。


    虞山葉一驚:“你沒事吧?!”


    “沒,沒事……”


    她用袖子擦了一下唇角,顫聲道:“歇一會兒就好。”


    虞山葉蹙起眉,忍不住問:“是不是師尊那一劍……你,你說你如何報答不成,偏要去擋那一劍,你不要命了?!”


    季泠月搖搖頭:“不然,怎麽償還得清呢?”


    她又緩了一會兒,直起腰,疲倦道:“走吧。”


    虞山葉抿了抿唇,終是嗯了一聲,踏上飛劍,等她站穩後,便迅速升至高空,朝南方飛去。


    “呃……”


    夜深人靜時,躺在床上的女人長睫急亂地顫抖,驀地睜開眼,緊緊攥住了身邊人的手臂,季泠月被她驚醒,顧不上疼痛,翻過身,緊張地撫上她的臉:“藍嫵?”


    藍嫵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雙眼睛大睜著,呆呆望著頭頂的黑暗,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喘不過氣一般,唿吸聲又急又短。


    “藍嫵,藍嫵!”


    季泠月慌了神,點亮燭火,小心把她被冷汗浸濕的長髮理到耳後:“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兒呢。”


    說著,她的聲音又顫了起來:“別怕,我們不在昊辰山了,我們出來了,藍嫵……”


    藍嫵眨了眨眼,半晌,濕漉漉的眸子轉向季泠月:“阿月?”


    季泠月連忙點頭,彎下腰,動作輕柔地將她的腦袋抱進懷裏,哽咽道:“是我,我在這兒呢。”


    藍嫵怔了一會兒,身體慢慢放鬆,軟綿綿靠在她懷裏:“我沒死嗎?”


    季泠月僵了下,鼻子一酸,連連點頭:“沒有,你活得好好的,怎麽會死呢?”


    “你師尊……”


    “他不是我師尊了,”季泠月打斷她,啞聲道:“再也不是了。”


    藍嫵蹙起眉,有些茫然地看著她,想要問什麽,但一張開嘴,就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胸口也跟著發痛。


    “唔……”她蹙起眉,顫抖著蜷縮起來,粗喘著氣埋到女人懷裏:“阿月……”


    “怎麽了?”


    “好疼……”她閉上眼,眼尾落下淚來,沾濕了季泠月胸前的衣襟,季泠月怔然看著她眼尾的水漬,指尖不自覺掐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秦,秦……


    她驀地閉上眼,愧悔與恨意在內心交織,讓她幾近要崩潰。


    季泠月喘了一口氣,紅著眼睛將手按在藍嫵胸口上,淺淡的金色靈力緩緩流淌過去,女人緊蹙的眉頭也稍微舒展了些。


    “還疼嗎?”


    藍嫵輕吟一聲,半闔著眼睛,喃喃道:“好多了。”頓了下,她又抬起手,摸索著在季泠月臉頰上蹭了蹭:“我不疼了,你,你別哭。”


    季泠月啞聲道:“我沒哭。”


    “嗯,”藍嫵往她懷裏貼了貼,聲音裏帶了點笑:“你說沒哭……那就沒哭。”


    季泠月咬了咬唇,忽然吸了一口氣,狼狽地擦了擦自己眼睛,磕磕巴巴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帶你迴來的,都是,都是我的錯……”


    她絮絮叨叨地道歉,懷裏的人卻沒有一絲動靜,季泠月僵了會兒,小心翼翼低下頭,才發現藍嫵閉著眼睛,似乎又睡著了。


    她安靜了一會兒,低下頭,把藍嫵抱得更緊。


    第二日黃昏時,三人踏入中州地界,由季泠月指路前往焚音穀。


    路上,虞山葉蹙著眉看著下方一望無際的綠野,沉默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之前,你是用了什麽法子,才代她受了二十鞭?”


    季泠月一怔,下意識望向藍嫵,過了會兒,反問道:“你猜不出來嗎?”


    虞山葉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非是我猜不出來,這世上,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除了那些妖魔用的邪術,不就是……不就是生死契嗎?”


    女人輕笑一聲,嘆息道:“這不是很清楚麽?”


    虞山葉不自覺攥緊拳:“我倒希望你是用了邪術,但你那性子,想來是看不上那些邪門歪道……你可知,生死契一旦種下,就再也消除不掉了?”


    “我知道。”


    “你知道,竟還如此魯莽,我說個不好聽的,日後你們二人若有一個遭遇不測,另一個就要同死了!”


    季泠月嗯了一聲,淡淡道:“那不是很好嗎?”


    虞山葉一噎,半晌,無奈道:“我真不知道,你是自私,還是無私了。”


    季泠月掀開長睫,抬眼望著從身邊掠過的流雲,喚道:“山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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