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捏軟柿子


    顧勝去了一趟顧氏集團總部,拿了修改的方案,還有另一個備用的方案,跟著李金往外走,都快上車了,接到了哥哥的電話,那頭問他拿到東西沒,他說已經拿到了,那頭又問,急不急?不急的話,上8樓,兄弟倆難得都有空,一起喝個茶。


    喝茶倒是小事,但哥哥特意打電話來,自己又沒別的急事,倒也可以去見見麵。


    顧勝關了車門,沒上車,但挑眉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李金。


    李金一和自己的老板對視,就趕緊狗腿地湊過去,“小顧總,怎麽了?”


    顧勝勾勾手,眼神又落在他的上衣胸口處,李金反應過來,連忙探手進了衣服裏兜,拿出了半盒香煙,取了一根遞給顧勝。


    顧勝銜到嘴邊,李金就又拿出打火機,攏著手給他將煙點燃。


    “您說···”。


    看著顧勝吸了一口,李金訕訕道。


    顧勝撇開視線,“李金,你在我這裏,幾年了?”


    “3年多了吧?您大一那時候,剛開始自己出來做公司,我就跟著您了”。


    顧勝淡淡又吸了一口,“有人聰明,有人笨。也有人表現得聰明,但也有人故意表現得笨···


    李金你是屬於聰明還是笨?表現得又是聰明還是笨呐?”


    “這···”,李金尷尬笑了笑,“老板覺得我是啥,那就是啥唄”。


    “嗬”···顧勝吐出一口煙來。


    李金摸摸鼻子,“再聰明,能聰明過老板?同樣,再笨啊,也能聽話做事,能做事就行。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天底下人聰明的、厲害的,多了去了,但多少也就是給人打個工而已。


    一是他再聰明,他沒資源,這裏的資源包括各種,比如財富積累,人脈、土地、信息資源等等。


    就好比,房地產大熱的時候,誰不知道趕緊入市,但窮人也就隻能眼巴巴望著,好不容易將全部積蓄拿出來,也就夠按揭買一個房的。


    但有錢的,看見了同樣的熱鬧,就能一下子買入很多套,等個三五年,轉手一賣,或者直接出租,直接就實現了他那個層級的‘財富自由’。


    能看見商機,和有沒有啟動資金,是兩迴事。


    最後,那些按揭的人,就算房子漲了,其實也跟他沒關係,他又不可賣掉,不住了,或者賣了再去買,不還是同級別的錢要花出去,所以,所謂的漲價,他也變現不了。


    “咱這社會啊,有些刻意推崇聰明、果敢這些了。其實,就這寫字樓裏,小顧總您看···不管什麽方案也好,什麽後備執行也罷···提出的人,實施的人,哪一個不聰明,不厲害?


    但最後賺的錢,他不還是,都姓顧嗎?”


    顧勝又淡淡吸了一口煙。


    “所以,你是真聰明,隻在,願意或者刻意,在外表現得笨的人?”


    李金臉上一窒,但立馬就又重新笑了起來,“笨呢,也是相對的。


    有些資訊,等我們這些窮人看到,熱乎的,其實,已經晚了,它早就被有錢人撿走了。


    所以,即便我覺得自己聰明的時候,我也要克製,我得告訴自己,自己是個笨的。


    不然,一股腦兒一熱,一下子出手,說不定賠得什麽也沒了。


    最怕沒資源,還晚拿資訊的人,自認為自己聰明了。


    他比笨人,還虧錢呐。


    還有,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也是為了明哲保身。


    您說,這種信息差下,普通人,像我這樣的,是聰明一點,還是笨一點好呢?”


    顧勝點點頭,這人挺通透,但也挺會打太極。顧勝將煙抽了一半,遠遠彈向了對麵的垃圾桶,這才接過司機遞來的水漱口,“李金,一個老板用一個人,說明這個人肯定比很多人都聰明。


    今天和你聊,是想跟你說,不用在我麵前太多次裝笨。


    我也懂你們有你們的生存哲學。但你要知道,上位者用你,可不是想用你的哲學。


    而是,你的價值···


    一個人有一百分的聰明,卻不舍得在老板麵前表現出來···你說,老板還會用他嗎?”


    聞言,李金斂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顧勝,顧勝抬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讓我看到你的價值,看到對我的價值···給我一點小驚喜吧,我知道,你明明看透了很多事”。


    說完,顧勝越過他,往公司大門走去,李金淡淡看了一眼顧勝的背影,又看向了集團大樓的8樓,接著立刻收了視線,跑去了垃圾桶旁,抽出紙巾,將顧勝沒扔進去的煙蒂撿起,重新往垃圾桶裏丟。


    到了旋轉門,顧勝進了,李金也跟了上來,拿著文件夾,湊他耳邊,快速說道,“老板,等會兒見顧廣經理,不論聊什麽,您都可以先錄音,等迴去,咱好複盤”。


    兩人才乘著電梯往上,還沒到8樓,顧勝就接到了哥哥的再一次電話,“哥,我快到了”。


    “走!出事了!南平3路,你要搬遷的那個地方,有人跳樓了!”


    顧勝心下一抖,李金忙抬手將他攙住,電梯門開,顧勝看著哥哥顧廣已經往這邊跑來。


    連忙按掉手機,“哥···”。


    顧廣點點頭,他帶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看了一眼顧勝身邊的李金,3人也進了電梯。


    顧廣直接問道,“你這個還沒拉到資金,所以,你的項目執行到了哪個階段?”


    “才到談判,搬遷的事,還沒一撇。哥,那個跳樓的事跟我們有關嗎?”,顧勝正急著問,手機又響了,接起,正是自己名下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他急匆匆來匯報,說南平3路有人跳樓了。


    顧勝忙攏著手機問道,“幾號樓,幾單元?”


    “跳的是107號樓,但具體是不是107的住戶,我正趕過去”。


    “那就是,幾單元的,更不知道咯?”


    那頭沉默了。


    顧勝忍忍氣,“抓緊時間去查!然後通知我!”


    看顧勝掛了電話,顧廣搖搖頭,5人出了電梯,顧廣往前跑,顧勝便也趕緊跟上,到了停車場,顧廣指了指,讓顧勝坐他自己的車,“你別跟著我。


    你該怎麽處理,就自己去處理。我去別的地方”。


    “可是,哥···”。


    “有事你打電話,拜了”。


    顧勝還以為哥哥會完全帶他去,一時心慌,停了步伐,沒往哥哥車邊走,但也沒往自己車那邊跑。


    顧廣徑直開了車門,又迴頭看了一眼自己弟弟,“你呆著幹嘛?消息也比我的遲!


    還不清楚到底哪棟樓哪戶人家跳的?是不是因為搬遷的事?你通通不知道,你還在這裏呆著?!”


    “我”···顧勝急得發燥,可也一時語塞,旁邊的李金連忙推了他一下,手挽住他的手,“小顧總,咱們上車吧,我們先去現場”。


    顧勝看著哥哥已經上了車,那兩人也跟著進了車,車子啟動,他便知道,什麽都要靠自己,哥哥不會幫自己。


    他轉了身,也朝自己車跑去,上了車,就要係上安全帶,慌亂間,李金連忙一把按住他的手。


    顧勝錯愕看他,李金看了看前排司機,“那個,老肖,你下去一下”。


    肖司機嗯了一聲,知道可能他們之間有話要聊,就解開了安全帶,下了車,還關了車門。


    顧勝有點沒懂,還是盯著李金,李金鬆了按住他的手,“小顧總,您先想4個問題。1、舊城改造,搬遷動員工作,到後期建設,這期間,跳樓的,維權的,各種,是不是屢見不鮮?”


    顧勝想了想,點了頭。


    李金便也跟著點頭,“說句難聽的,就是死一兩個人,對應的賠償款,也應該在你拿這個項目的預備裏,成本裏就要考慮進去。”


    “什麽?你是說···”。


    “小顧總,這才是真正的生意!不然你覺得陸時澤為什麽總不通過你的方案?


    一方麵是可能,我們做的方案不咋地。


    另一方麵,更多的原因,應該就是,這種項目,都會有這種屢見不鮮的事發生。


    而,陸時澤財富積累早就完成了,他根本不屑於,也不想淌這個水!


    所以,你仔細想一想,陸時澤有沒有暗示你,換個項目去跟他談?”


    顧勝想起來,其實何止暗示過,陸時澤還有他的那個陳特助,已經不止一次明示過,但凡自己換個其他方案,很明顯就可以拿到讚助。


    原來,陸時澤一直不願意碰舊城改造的事,是這個原因。


    看顧勝好像轉過彎來了,李金繼續道,“第2,您覺得這種事,您的父親,熟悉嗎?您的哥哥,熟悉嗎?他們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


    “那···自然是都知道的。”


    李金點點頭,“是了。那您迴憶一下,老顧總和您的哥哥,他們有沒有暗示或者明示過,讓你換個項目呢?”


    顧勝又點了頭,“所以,他們猜得到陸時澤不想碰這個項目的原因···他們便也順著勸我。而我···”。


    “第3個問題,便是,您是不是表現得很執著於這個項目?”


    顧勝一下子就點了頭,情緒有些激動,“是啊!我表現得很執著這個項目”。


    因為,從頭到尾,這就不是什麽簡單的舊城改造,顧勝早就看中了那裏的那個祠堂!


    裏麵的青磚白瓦,還有那些個柱子,楠木柱子!窗欞雕刻!


    顧勝才不是隻要陸時澤一兩個億投資,明麵拿去,顧勝說的自然是想給那些人改善生活···這種生意看著,的確在父親或者陸時澤那裏就是小生意。


    可,顧勝搬遷、舊城改造其實隻是明麵上的賺錢項目,他真正看中的是,對應的那個千年老祠堂,裏麵的東西,拆拆賣賣,再弄仿品換正品,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這種事,顧勝當然不會告訴別的人。


    李金給他拿了一瓶水,繼續問道,“第4個問題是,你如果是顧廣,明知道陸時澤不太可能會通過弟弟的項目,他會怎麽做?”


    “會給弟弟找另一個備選方案。的確我哥就是這樣做的!”


    “而你···”。


    “而我表現得特別執著”,當然執著,這個項目要是自己搞好了,未來幾年,財富積累那便是嘎嘎地往上躥···


    “所以,今天開完會,我哥已經確定,我不太可能會放棄舊城改造這個項目。然後···這個‘意外’便有了?”


    是他刻意安排的?!


    “提前弄個‘意外’,讓你身臨其境地好好感受一下!


    剛剛你跟著他從電梯跑到這裏,是不是六神無主,幾乎都要開始依賴他?”


    顧勝被哥哥訓斥了一頓,心裏本來也慌了,這樣,他哥就覺得他會放棄這個項目了。


    “那我接下來”···


    李金沒迴答,隻搖搖頭,而是接過顧勝喝的水,幫忙擰緊蓋子,他會給自家老板足夠的時間想清楚,接下來到底要怎麽做。


    到底哪件事隻是手段,哪件事是目的,要分清楚。


    就好比這個‘意外’,其實不用處理。


    他隻是顧廣設計的一個手段而已,目的是阻止顧勝還執著於那個項目。


    那麽,不執著於項目的目的,又是,他必須去找陸時澤合作。哪怕換個方案都行。


    所以,如此推理,和陸時澤合作倒成了父親或者哥哥的目的了。


    而這跟最開始顧勝想的東西,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在顧勝的認知和計劃裏,與陸時澤合作隻是手段,搞到祠堂裏的東西,才是目的。


    既然父親或者哥哥是想讓自己跟陸時澤合作,是目的,那,合作又能帶來什麽呢···這背後又會是什麽目的?


    顧勝摩挲出了手機,翻到了沈嬌嬌的號碼。


    李金看向他,顧勝笑了笑,“我爸我哥如果跟陸時澤合作是目的,他們卻不出手,而是借由我來打這個頭陣,當橋梁。


    那麽,同樣邏輯,我如果想搞定陸時澤,為什麽,不直接將沈嬌嬌,當做橋梁?”


    柿子總是捏軟的嘛···這邊捏的是我,那邊,可不就是挑著沈嬌嬌捏?


    李金微微頷首,就說這個二世祖,很聰明吧,自己跟他聊了十分鍾不到,他已經想到了破局的方法,直接拉沈嬌嬌出來了。


    所以,像自己這樣的普通人,要多聰明,才能賽過這些個含著金湯匙出身,也聰明也努力的人?


    沈嬌嬌也不是傻白甜,就看他倆能玩出什麽來···


    而且,顧家和陸家好像也不是非要一起做生意吧?畢竟這麽多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之間應該有更深次的鏈接,而且,一定是最近爆發了什麽,而不得不再一次彼此試探。


    接下來,就看沈嬌嬌怎麽接招了。而自己,有些建議,不用再提了,繼續當個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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