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bp;&bp;&bp;陌生的白色空間,特有的來蘇水味道,以及靜的讓人發慌的氣氛,初夏慌忙閉緊眼,自欺欺人地騙自己,都是假的,這就是一場噩夢.


    &bp;&bp;&bp;&bp;初夏寧願自己永遠不要醒來,她幼稚地想,隻要不睜開眼,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必麵對。


    &bp;&bp;&bp;&bp;她聽得見醫生詢問她有沒有好一點,她裝作仍在昏迷不醒的樣子,手指卻忍不住緊緊攥住白色的被單,因為她聽見醫生在對歐瑾瑜說:“失去孩子,母親的心理重建會更加重要??????”


    &bp;&bp;&bp;&bp;她的耳朵屏蔽了所有的聲音,隻留下她雜亂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響在耳邊,每深唿吸一次胸房處便鈍痛一下,然後緩解,接著等待下一輪的痛楚,無線反複,惡性循環。


    &bp;&bp;&bp;&bp;許久,她才閉著眼問:“我的孩子呢?”


    &bp;&bp;&bp;&bp;男人沉默在那裏,伸出的手懸在空中,卻沒有資格落下去,“對不起??????”


    &bp;&bp;&bp;&bp;他不知道自己一時的糊塗竟會造成這麽大的傷害,當醫生告知他,他們的孩子沒有了,他身子一下子靠在牆上,沒有了力氣,他都對她對孩子做了什麽,現在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他不知道他還能說什麽。


    &bp;&bp;&bp;&bp;“我的孩子呢?他在哪呢?”初夏執著地重複著問題。


    &bp;&bp;&bp;&bp;孩子怎麽可能沒有了,他們都在騙她,他昨天還在她的身體裏,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在聆聽,他在喘息,他的存在就隻那麽短暫地停留在她的生命裏,來不及要她愛他,來不及告訴他她也是那樣在意。


    &bp;&bp;&bp;&bp;把身子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她的肚子很疼,空落落的疼,她知道那裏再也撫不平了,那是她欠下的一個債,她欠那孩子的。


    &bp;&bp;&bp;&bp;歐瑾瑜的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那張臉,可她卻連看他一眼都不願,他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如此深刻的絕望,她幾乎沒有落淚,可這令他更加害怕,近乎卑微地乞求,“初夏,你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求你,別這樣!”


    &bp;&bp;&bp;&bp;初夏的嘴角隻是抖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知道她要的他給不了,她輕聲說:“我想喝粥。”


    &bp;&bp;&bp;&bp;歐瑾瑜一愣,而後欣喜若狂地連聲說:“好好,你要喝什麽的?鮑魚粥,龍蝦粥,還是蔬菜粥?我每樣都買迴來要你選好不好。”


    &bp;&bp;&bp;&bp;初夏等到歐瑾瑜快速走出病房才緩緩睜開眼,她沒有血色的唇微微動著,“我要自由。”


    &bp;&bp;&bp;&bp;歐瑾瑜重迴來時看到的隻是一個空空的病房,手裏的粥落下來,灑了一地。


    &bp;&bp;&bp;&bp;“不管花多少錢,派多少人都必須把人給我找到!”歐瑾瑜瘋了一樣對著電話大吼,他現在才明白初夏要的隻是離開,隻是自由。


    &bp;&bp;&bp;&bp;沒有人知道,初夏當天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迴到了她的家鄉鳳城,歐瑾瑜早就把家裏原先的房子重新買了迴來,每一天她就窩在熟悉的空間裏,看電視,睡覺,給自己做飯吃,然後再睡覺。


    &bp;&bp;&bp;&bp;每天午後,她都會半眯著眼躺在沙發裏,陽光在她的身上一點點偏移,她便從那扇熟悉的窗口望出去,恍惚間就像是看見當年的那張臉,他佇立在雪地裏的樣子,他笑起來眼角淺淺的紋路,和他不經意間拋過來的注視,那時的她隻為了這一眼便心跳加速不知多少倍,他的聲音,他的神情已如她的唿吸,她的血流深深鐫刻在她的身體裏,隨著每一個細胞的分裂而衍生,她知道這一輩子她都無法忘記,可是卻不得不放棄。


    &bp;&bp;&bp;&bp;他們之間再也無法麵對,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彼此的折磨,可她卻知道那所有拚死的傷害都是他們可怕的另類的愛,他說的對,她同他一樣是一隻豹子,嗜血的獠牙在廝殺時卻也傷了自己。


    &bp;&bp;&bp;&bp;尋找了整整二十天,歐瑾瑜疲憊地站在鳳城最印象深刻的這棟房子前,他身上的衣服第一次不再熨貼,他甚至沒有發現一隻袖扣不知什麽時候掉了,袖口就那麽敞開著,露在西裝外套的外麵,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bp;&bp;&bp;&bp;他試著用當年的那把鑰匙插入門鎖,輕輕地扭動,他卻停滯下來,他害怕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如果她不在這裏他不知道他該去哪裏把她找迴來。


    &bp;&bp;&bp;&bp;輕輕走進去,那個小小的身影團在沙發裏,唿吸清淺,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皮膚膩在陽光裏,融合一般,便將肌膚紋理的一切都放大了數倍,饒是如此他依然看見她零毛孔的好皮膚,它該會像嬰兒一般柔軟,那種觸感已經久違了那麽長時間,歐瑾瑜忍不住伏在她的臉上,手下她的皮膚竟然是涼涼的,那股涼便留在他的掌心裏,她還是這樣怕冷。


    &bp;&bp;&bp;&bp;他溫暖的懷抱擁起她冰冷的身軀,沙發太小了,她睡的並不舒服,彎曲的腿總在調整著姿勢,他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為她脫鞋的時候才發覺她的腳怎麽那麽涼,他甚至有股想把她揪起來罵一頓的衝動,這麽冷的天一個人蜷在沙發上,連穿襪子都不知道嗎?


    &bp;&bp;&bp;&bp;他發狠地攥緊拳頭,卻很快鬆了手,慢慢把她冰涼的小腳握在他寬大的掌心裏,來迴地搓著,想了一下,他解開開襟的毛衫,把她的腳放進裏麵,那突來的冷令他打了一個寒戰,他愣在那,因為這一連串的動作是那樣的陌生,根本不像他歐瑾瑜做出來的。


    &bp;&bp;&bp;&bp;他呆呆望著熟睡的那張臉,輕輕的話卻說的心口沉重,“我隻想冬天的時候你的腳可以不再那麽冷,因為有我可以給你取暖??????”


    &bp;&bp;&bp;&bp;停下來,他啞然,為什麽隻有在你睡熟的時候,才能如此平靜地相對?


    &bp;&bp;&bp;&bp;“初夏,你要的自由我會給你,可我要的,你卻一輩子再也無法成全。”


    &bp;&bp;&bp;&bp;初夏醒來看見歐瑾瑜的時候,本能地向後挪動著身體,歐瑾瑜心裏苦笑,她就那麽怕我?


    &bp;&bp;&bp;&bp;“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再傷害你,桌子上的文件我已經簽過了??????”歐瑾瑜有些說不下去,想好的挽留的話像是破碎的鏡子照到了他們慘烈的過去,放大著所有的傷痕累累,他想,也許該放手了,也許,這才是愛她。


    &bp;&bp;&bp;&bp;初夏默不作聲地牽著名字,她第一次覺得她的名字是這樣難以書寫,每一個筆畫她都寫的很用力,就像是一個不忍的訣別,她告別的不僅僅是一段婚姻,更是那樣用力去愛的自己,從今天起,她再也不會那樣用盡全力去愛一個人了。


    &bp;&bp;&bp;&bp;歐瑾瑜看她毫不猶豫地寫下名字,沒有一點留戀,沉下多時的心便又浮躁起來,“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嗎?你看都不看就簽,不怕我把你賣了?還是即使賣了也比和我在一起好??????初夏,沒有我在身邊,你可不可以聰明一些?”


    &bp;&bp;&bp;&bp;他的聲音顫巍巍的,其實他差點說出口,傻瓜,你都分不清離婚和分居協議嗎?你沒看見那個三年的期限嗎?初夏,你依舊是個傻瓜,可我竟然比你還傻,三年,三年的時間就可以讓你重新迴來嗎?


    &bp;&bp;&bp;&bp;一切都結束了,初夏如釋重負一般,那句再見黏在嘴裏許久,她卻決定放棄,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便是再無瓜葛,她隻是輕聲說:“我走了。”


    &bp;&bp;&bp;&bp;“嗯。”歐瑾瑜答著,他聽見行李箱輪子嘩啦嘩啦與地麵摩擦的聲音,突然轉頭看著她的背影,看她離他越來越遠,他的眼忽然酸酸的,有一種叫做眼淚的液體絕少的滑至嘴邊,他對她深深地說:“初夏,我以前說我不會要你離開我,除非我死,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比死還要可怕。”


    &bp;&bp;&bp;&bp;他突然擋住他的眼,用心感知她的腳步,我曾說過我的世界裏從不允許任何人自由進進出出,你進入了,沒有我的允許絕不可以私自離開,可現在我默許這分離。


    &bp;&bp;&bp;&bp;初夏站在那,卻還是迴過頭,她知道這個轉角什麽也看不到,可還是轉過身子,歐瑾瑜,再見,我依然依然那麽愛你,所以上天請你封存我所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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