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看著四周逐漸包圍上來的人群,臉色暗了幾分,自己早該料到即便剛剛的車子追趕不上他們,也會有人在這守株待兔,他們知道他隻能來這療傷,所以這裏便是等待他最好的地點,而他卻忽略了這些。


    紮眼的血色連綿,他卻並非因為這個而貪生怕死,便失了往日裏的沉穩,隻是,她驀然間的那一個迴首,便砸在他滾燙的心尖上,甜卻苦澀,痛仍酣暢。


    她隻是一介女流之輩,卻隻是用手擦擦脖子上的傷,對他竟沒有半分的責怪,反而那樣關切地問著他,“孔武你要不要緊?”


    那唇張合在自己的眼前,光亮刹那間刺了他的眼,他不要緊,有她這句話便是死了也值得,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麽會有色令智昏一個詞,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智商在見到她的時候全然歸於零。


    他掙開江雨默試圖攙扶他的手臂,挺身向前一站,“放他們走!”


    “今天誰也走不了!”來人氣勢洶洶。


    孔武牙咬的愈加緊合,劍眉向上一挑,朗聲而言,字字擲地有聲,“他們都是不相幹的人,我不過是脅迫他們送我。”


    對方其中一人冷笑一聲,“孔武,你當我們是傻子還是瞎子,被脅迫的人會主動攙扶你?這世界全他媽是雷鋒叔叔了!”


    孔武凜凜地盯著那人瞧,眼珠不動分毫,卻突然抓過一旁的初夏,那大大的手掌瞬時在她的一彎雪臂上落下一個血印。


    江雨默本能地向前一衝,他不了解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信錯了此人,他張開手,“有話好說!”


    孔武並不看他,隻是掐著初夏故意向前走了多步,他越往前靠攏,對麵的人便謹慎地向後退,眼見包圍他們的圈子越來越鬆散,他眼中忽地一亮,唇似乎未動,聲音卻輕飄於初夏的耳邊,“一會兒找機會馬上跑??????”


    他沾血的指尖輕抬著初夏的下巴,衝著對麵的人說:“看見她脖子上的傷了嗎?我孔武從不傷女人,要不是逼到一定份上,絕不會如此,咱們道上的人,講究道上的規矩,無關的人牽扯進來不好,要是他們知道得太多了更不好。”


    對麵的人還在猶豫,孔武猛地一推初夏,嘴裏隻說一個字,“跑!”


    初夏先是一愣,隨即便聽他的話,向人群分散的地方狂奔,身後一片嘈雜之聲,隱隱地夾雜著男人悶悶的呻吟。


    她忍不住向迴望去,她第一次看見了在電影裏才會出現的鏡頭,攢動的人頭,翻飛的拳腳,以及漫天而來的鮮血,那一群人裏,她甚至看見了平日斯文儒雅的江雨默。


    瞠目結舌之間,孔武那有力的身軀就這樣在她眼前倒下去,他單膝跪在地上,血一滴滴落向地麵,星星點點,卻駭人極了,這一瞬的他如同受傷的獸,困於此,毫無招架之力。


    他嘴角噙著血,卻仍是微笑地望著她,哪怕眼眸已不再閃亮,她的唿吸幾乎停滯。


    “啊!”隻是一時的猶豫,便有人抓了她的頭發向孔武他們走來,那人冷聲言道:“孔武,這批貨你到底是讓還是不讓?”


    孔武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沫子,怒意滿眼,奮力掙紮著站起身,“不讓!”


    “哼,大飛倒是養了一條好狗,可惜,我看你還能支撐多長時間,還有這個妞,能不能禁得起折騰,帶走!”他說著,將初夏向手邊的人一丟。


    “慢著!”不待孔武說話,江雨默便厲聲而出。


    “你要是敢傷她一分一毫,我要你們全體償命!”江雨默一字一句地咬著牙,每一個字都似乎用了極大的氣力。


    對麵的人不由得向他看去,見他目光深且更冷,似有冰淩立於其中,惴惴得有些怕人。


    江雨默一步步走上前,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膽怯的意思,就隻是緊緊盯著對麵為首的一人看,許久才出聲,“龍行天下,風雲未散??????”


    字一出,本抓著初夏的人的手竟是一顫,就連孔武也忍不住迴頭望他,眼神深邃而凝重。


    “你究竟什麽來頭?”對麵的人佯裝著鎮靜,心裏卻是怕極了。


    “你別管我是誰,如果你們今天敢傷了這個女人,我絕不會善罷甘休,這話,我說到做到,言出必行!”


    初夏第一次看見江雨默這樣的神情,往日裏淡若仙骨,氣質似水的他,竟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麵,素麵之上縈繞著難以忽視的冷峻之氣,她甚至一有些恍惚,他的樣子,竟和那人有了幾分神似。


    突然身後的人手一鬆,初夏卻還傻在那,身子軟得動不了地方,就隻能看著那張俊朗的容顏離自己越來越近。


    江雨默從容地向這邊走來,瞳仁裏方才的戾氣早已不見,就隻剩下她熟悉的溫潤謙和,於這危急時分,軟軟糯糯的堆在她的胸口上。


    她蒙在那,直到他的手掌緊密地握著她顫抖的手,他的眼始終看她,旁若無人地牽她向前走,甚至不忘了擦掉那些粘在她臉頰上的髒。


    他的手指,來迴蹭著她的鼻尖,唇邊似乎帶著笑意,卻並不明顯,隻有他彎月一般的眼眸在她的臉前閃了又閃,他的聲音重迴了往日的溫和,她安心地跟在他身邊,突然覺得很安全,他說:“沒事了。”


    多麽簡單的一句話,沒事了,三個字就把剛剛一切的血雨腥風輕掃而過,淡淡的,似風吹拂,片刻了無痕跡。


    所有人都僵化在那裏,眼睜睜看著那俊秀的男子輕巧地奪了女人,好半天,那領頭的人才緩過味來,惡狠狠地說:“哼,這次算了,下次可沒那麽簡單,走!”


    他這話沒有稱唿,不知是對著孔武說的,還是根本就是對著江雨默說的。


    人群唿啦啦狼狽地散去,孔武搖搖晃晃地站在那,左手撐在右肩上,審視著身邊的男子,似乎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人最後的恐嚇,仍舊深深看著初夏,惟有微蹙的眉頭,才顯示出,其實他聽見了,隻是,什麽都比不過他手中牽著的女子。


    好半天,初夏都像是魂魄不能歸位一樣,她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都搞不清自己是誰了。


    “你的傷要緊嗎?”孔武掃過江雨默胳膊上印出的血跡。


    初夏這才緩過神,怪不得她的掌心粘膩膩的,那是他流下的血,她張大眼睛,卻問了最不靠譜的一句話,“江雨默,你還會打架?”


    江雨默尷尬地一皺眉,“你這算是關心嗎?怎麽聽起來不大像!”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心裏卻想,虧了我沒說下一句,我還想送你一件寫著大大s的上衣,你最好再配上一個大鬥篷,然後去拯救全人類,當然她還沒白目的那個層次。


    他眼中所有的寵溺,孔武一概看進去,他的眼慢慢飄過他,轉而看向初夏,看她微紅的臉頰。


    他咳了一聲,“跟我去包紮下!”一頓,又說:“謝謝,沒想到,你這麽文雅的人身手倒是了得!”


    江雨默轉眸看他,平靜的神色裏悄悄起了一絲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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