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我們是不是先選一個床位。”


    “沒什麽好選的,我就睡這好了。”石九拍了拍門口的一張床頭,無所謂地說道。


    “好吧,我也選門口的,靠窗的讓給那倆好了,我大富也是個品德高尚懂得謙讓的人。”


    “是呀,因為你叫蘇正路,而我……隻是覺得出門方便。”


    二人收拾了一會,又到超市買了掃帚、臉盆,大富幹脆也給另外倆舍友一起買了,什麽搓澡巾、香皂、洗衣液,妥妥地一個保姆級的胖阿姨。


    天色漸晚,二人辦妥了一切,又到學校的小飯店擺酒慶祝了一番,慶祝新生活的開始。


    十八歲的台階之上,連風都不一樣!


    之後大富便躺在床上唿唿大睡,這一天可把他累虛脫了,滿身的肉似要罷工般離他而去,他可得好好睡一覺寵幸寵幸,待第二日再次拋眉送眼。


    而石九卻無法入睡,他也不需要入睡,一個閃身,身影便消失在屋裏,出現時已在校內最高的教學樓頂。


    他盤腿而坐,閉上雙眼,將身心融入這片天地,感受著這裏的一草一木,每一粒塵埃每一處氣息,雖說他並不在意為何總是心緒不寧,但總是擾亂著心神也不行。


    他隻想盡可能地去找到讓他心浮氣躁的源頭,但無論他如何入微纖毫,卻依舊一無所獲,反而看到了校園昏暗處、垂柳下那些不該看到的場景。


    “唉!這些學生當真刻苦努力,這麽晚還要相互深入探討學習,這麽黑還能自帶光明,夏日驕陽收斂了白晝激情,夜晚卻依舊燃燒著烈火發光。”


    石九撇嘴搖頭,終於理解校園裏的花草為何這麽旺盛了。


    不再多作停留,起身便迴宿舍,封閉五感閉目修煉。


    黑夜在豬大富起起伏伏的唿嚕聲中悄然過去。


    翌日,石九聯係了老道信中提到的楊校長後,便獨自前去拜訪。經過左拐右繞,穿花繞柳後便來到教學樓的校長室。


    石九敲了敲門。


    “請進!”屋裏傳來一聲蒼老而強勁的聲音。


    石九推門而入,隻見一精神矍鑠,身材消瘦的白發老者坐在一張陳舊的木桌後,桌上一台電腦,擺滿書籍文件,背靠一排書架,左邊一麵嶄新的國旗,右邊一麵校旗。


    房屋不大,但整個房間卻透著莊嚴大氣,帶著儒雅,飄著書香。


    “楊校長好!我是石九。”石九麵帶微笑輕步走入屋裏。


    老者抬起頭,看著清新恬淡走來的石九,眼睛微眯,臉上露出笑容,“是石九呀,快來坐,快來坐。”


    石九並未坐,而是笑道:“楊校長,非常感謝您給我的入學資格,您費心了;師父玄元子正在閉關,無法前來,特讓我向您老問好了。”


    “嗬嗬,承蒙玄元子天師記掛,天師身體可好?”楊校長眉開眼笑,眼前浮現出老道那仙風道骨的身影。


    “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很好,近日就可能更進一步了。”石九笑著點頭。


    “也是!怪我糊塗了,天師道法通天,自然是閑雲野鶴,這又進一步,真是讓人羨慕呀。”


    楊校長眼神帶著祈禱時的虔誠,想著自己年邁蒼老的模樣,歎了口氣,仔細打量起了石九,“你叫石九?”


    “果然一表人才,能成為天師的親傳弟子,定也不凡,我作為一校之長能推薦你來到我校學習,是我的榮幸呀。”


    楊校長說的冠冕堂皇,事實卻是幾年前老道救了他一命,在給出了各種感謝之後,都被老道拒絕,最後在聽到老道有一名弟子時,硬塞給老道這麽一個推薦特招名額。


    “校長,您客氣了,能來求實學習是小子的莫大榮幸。”


    “嗬嗬,咱倆就別客氣來客氣去了,快坐吧,石九。”


    “不了,您老日理萬機,我就不打擾了。”


    石九上前一步,“楊校長,我帶了點師父調配的酒和茶葉,還請笑納。”


    說著,石九伸手時,手裏便多出了一個紙袋,裏麵放著兩瓶白酒和一包茶葉,笑著遞給了校長。


    楊校長瞳孔一縮,心中詫異,“這小子從哪拿出的這些東西,分明是兩手空空呀。”


    但很快他就被石九的話吸引了全部心神,“啊,天師配置的!快……快拿給我看看。”楊校長眼睛一亮,白發也隨之向石九方向擺動起來。


    楊校長很興奮,但結果卻很失望。


    當楊校長從石九手中迫不及待地接過紙袋時,眼中的神采黯淡了幾分。


    很是常見的酒瓶,而且還是自己不知道的什麽琅哥台品牌,茶葉雖是名茶,但卻是普通袋裝的鼇山綠茶。


    石九看到楊校長眼中閃過的失望,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滿眼本非色,真聽卻無聲,楊校長,您拿迴去慢慢品嚐即可。”


    “不過……”石九看著楊校長昏黃的老眼,“這酒每天最多二兩,喝多了可就浪費了,楊校長,您忙,我走了。”


    當石九風輕雲淡地走後,楊校長靠在椅子上看著白酒瓶上拗口酒名發著呆,耳旁響著石九方才的話“滿眼本非色,真聽卻無聲”。


    似乎明白了什麽,老眼綻放出光輝,忽地坐起,打開桌下的門櫃從中拿出一個紙杯,迅速擰開瓶蓋倒出了一些。


    可就在酒液傾出時,頓時香飄滿室,楊校長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氣,瞬間精神大振,方才因看文件而昏沉的頭腦也隨之一清,“我滴娘嘞!這酒……”


    楊校長驚唿出聲,他發現自己的手就如多少年前第一次上台演講時那樣抖著,他端起紙杯晃蕩著先是抿了一口,然後老眼陡睜,仰頭一口喝幹,“哎呀!好酒,好酒!”


    楊校長感覺靈魂都快飄到操場上跑圈了。


    那一口酒進入肚子後頓時化作一股暖流布滿全身,而後又神奇般地直透大腦,無比清涼舒爽,渾身通透,精神百倍,這感覺如同在冰天雪地裏蒸了一次芬蘭浴。


    “不愧是天師,不愧是天師呀!我老頭子真是三生有幸,這酒定然不是凡酒,唉!我竟然昏眼著相了!嗬嗬。”楊校長手舞足蹈,感慨萬千。


    “想不到,昨日之舉,今日受益,天師呀,我再一次得你恩惠。”楊校長感慨著,眼睛又看向了那包茶葉。


    楊校長心思急轉,自語道:“這麽好的酒,我得好好利用。”


    說著,急忙掏出手機,找到了一個電話撥了出去,“張書記,今晚來家吃飯,我給你個驚喜,大大的驚喜!哈哈,我敢說這是你這輩子也沒喝過的酒,這輩子也沒喝過的茶。”


    “嘿嘿……你別問了,我先賣個關子,你來了不就知道了嘛。”


    “好!就這麽說定了……我在家等你,讓你嫂子多炒兩個菜,告訴你呀,不來可別後悔。”


    放下電話,楊校長大笑兩聲,哼唱起了京劇:“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


    楊校長瞪著雙眼,擺著手勢,支著兩腿……


    “哎呦!看我這腦子,差點忘了給老婆大人說一聲了,該怎麽讓她做頓大餐?”


    楊校長頓時蔫了,收斂了所有的姿勢,不停捋著白發,“對了!一會買束花迴去,又可以送她又可以插花,兩用!”


    “嘿嘿,就這麽辦,什麽事能難倒我……楊……校長!”楊校長又以戲腔唱了起來,臉上泛起少年時青春的笑,拿起電話晃著腦袋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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