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容說道:「風雲不測,若涉淵水。」


    「不過我建議你跟著去哦。」


    「......」


    「這句話是說給你朋友的,也是說給你的,你不常來太卜司,有些話我也不方便對你說,但今日你既然來了,我隻說一句,身在其位,除了那些艷羨你的仰視你的,還有無數想把你拉下神壇的人,不要把很多事情想得過於理所當然。」


    丹楓沉寂了許久的眸光忽然間動了動。


    他重新看向了明滅往復的窮觀陣,那是一個周而復始的圓。


    太卜微微疑惑,他側頭問道:「怎麽還留著?」


    驟然聽到這句話,丹楓迴過神來,他的神情有些猶豫,但他的內心似乎蘊含著某種情緒,迫使他問出那個問題,迫使他下了這個決心。


    「她......還會迴來嗎?」


    他向來不信神明,做任何事情,從不依賴太卜司的卜算,他隻信他自己。


    但正如他自己所說,他也不是萬能的,他終究會遇到一些永遠無法避免的遺憾,終究會遇到一些他也無能為力的事情。


    人總會在無計可施的時候,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或許他始終都做不到成為摒棄六神和凡心的龍尊,他的身上始終帶著人的情感。


    「我就知道,你來這裏的主要目的,不是幫你朋友問這些無聊的問題的,要不是為了那姑娘,你也不會想起我,傷心了。」太卜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淚水,儼然一副空巢老太卜的模樣。


    「......」


    「雖然這句話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但如今我還是要重說一次,即便是玉闕仙舟最有名望的太卜也不敢說自己的卜算一定正確,成事在天但謀事在人,你應該跟著自己的心。」


    「......」


    「其實,答案你自己心裏已經清楚了,不是嗎?」


    丹楓再一次垂眸。


    他的人生,就像窮觀陣內的圓一樣,它是一個周而復始的閉環,正如他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是龍尊一樣。


    而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能在遙遠的未來再一次遇見她。


    「......」


    可即便如此,內心總有不甘。


    既然緣分默許他們的相遇,他就不想成為那個活在她過去的人。


    .


    從太卜司出來之後,他看見了那個自己從玉闕仙舟救下的小女孩,她如今選擇留在了羅浮,此刻正拎著兩袋豆沙餅坐在不夜侯。


    看到自己的時候,那個小女孩還朝自己招了招手。


    他記得這個位置,它以一種很新的方式在丹楓的心裏落下了一個深刻的烙印,他或許永遠也忘不掉這個風水寶地,因為他就沒在這裏等到過人。


    是以後都不會想來不夜侯喝茶了......


    而此刻,小女孩把豆沙餅擺在桌上,那豆沙餅被做成了龍尊的形狀,還是星在羅浮的時候推廣的,而旁邊的豆沙餅就更特別了,上麵居然是垃圾桶的紋路,除了眼白,一整個都灰濛濛的。


    「那個店裏的人說,這是一對呢!」小女孩高興地拍了拍手。


    至少可以證明她確確實實地在羅浮待過,是她在這個空間裏留下的痕跡,而不是丹楓的幻想。


    「所以,你的心上人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聽到這個問題,丹楓愣了一下,他看著那個垃圾桶紋路的貓貓糕豆沙餅,越看越覺得熟悉。


    最後,他打開了玉兆,翻出了和那位違規暱稱1234的聊天記錄,最後拿著圖片對照一下。


    就像這世間無數的巧合一樣,這是她照著自己做的貓貓糕豆沙餅,卻和那位違規暱稱1234發過來的照片是一樣的。


    他還記得她來自星穹列車。


    他還記得她有數不清的故事。


    他還記得這個豆沙餅的原型,來源於空間站一位天才科學家。


    他還記得她喜歡巨龍飛上高天的模樣。


    如今細細想來,似乎所有事情都有跡可循。


    她的到來確實讓他拋開了諸多念想,放棄去思考了很多事。


    他居然到今天才發覺。


    可他已經沒有再次飛上高天的機會了。


    .


    「我以前......在這裏等過一個人,用普遍點的說法,叫網友。」


    「你居然會有網友?」狐人小女孩有些驚訝,連耳朵都豎了起來。


    「她.......是我心底的色彩。」


    「她......很厲害,或許......是我拖累了她,她本不應該和我有任何交集,但她卻真切地出現在了我的世界。」


    即便我的世界已經沒有了色彩,即便我的人生會不斷輪迴,我都不會忘記。她會永遠在他我裏。


    在經年累月的「飲月」的人生裏,他變得循規蹈矩,在持明追求不朽的路上,他的內心變得貧瘠荒涼,那裏或許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土地。


    她讓這個內心的世界重新染上了色彩,就像那盛開在窗邊每日一換的花朵,每天都有新的姿態,永遠也不會凋零。


    因為那是盛開在他心裏的花。


    「你的心上人和這個網友是一個人?」


    「我......」


    丹楓再一次猶豫了。


    即便他想確認,如今也不能了。


    那個曾經每日給他發見聞的人,那個曾說過要與他星海同行的人,那個來自未來的擁抱,都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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