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鏡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一旁的天井處,一個坐在特製輪椅上的老人家,正端著一個骨瓷做的小碗往一旁青花瓷魚缸裏麵撒魚餌。


    就這樣悠閑的怡然自得,的確是有幾分書香門第的調調。


    玉鏡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楊老爺子,盡管之前玉鏡並沒有看到過楊老爺子的相片,但是就剛才的那一眼。


    她就確認了,這人的確是跟她現在的這具身體有著同樣的血脈,兩人的眼睛真的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的。


    楊老爺子把手裏的骨瓷小碗給放下,轉動著輪椅慢慢的滑動到了玉鏡的麵前,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這才笑著說道:「看樣子,這一個多月,你還是過得不錯。」


    明知道自己前麵19年過的什麽日子,如今楊老爺子竟然還能笑著說道她過得不錯的話。


    玉鏡眼底的嘲諷更明顯了,難怪現在都流行一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薄倖皆是讀書人。


    「還行,如今算是吃得飽穿得暖了,也不用每天搬磚掙生活費了,的確是不錯了。」


    玉鏡的話裏有話,讓楊老爺子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了一些。


    「你這是在責怪我?」


    「談不上,有些人天生就是沒有親緣,這也沒什麽,畢竟每個人來這個世間的時候,是光溜溜來的,以後走的時候,也是自己獨自瀟灑的離開,中間的過程怎麽樣,不算太重要。」


    玉鏡這一副看透了世間的神情,讓楊老爺子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的繃不住了。


    「你這是想要告訴我,用親情無法打動你了?」


    玉鏡卻一點都覺得這有什麽問題,不過若是有人想要道德綁架她,那就真的錯了。


    隻見玉鏡淡然一下:「看您說的,好像我是一個多狠心無情的人似的,誰讓我命不好呢,天生就親緣淡薄,我這是認命呢~」


    第45章


    前情恩怨


    楊老爺子現在也不跟玉鏡繞彎子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看來是你說動了你爺爺。」


    玉鏡點了點頭:「算是吧,既然一開始就是交易,那自然是要按照利益最高的選項去選擇了。」


    場麵頓時僵持了一會,楊老爺子直接站了起來,身體明顯是還很硬朗的。


    「能讓你爺爺那樣的老狐狸放棄立馬就要到手的好處,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價值要大多了。」


    玉鏡看向精神不錯的楊老爺子,以及他眼底的那抹精明,怎麽看都覺得這樣的人,跟品性高潔的讀書人是扯不上什麽關係的。


    倒是像極了那些野心勃勃的陰謀家,怕是連曾經她最討厭的那幾個大臣都不一定比得過。


    玉鏡顯然是比楊老爺子認為的沉得住氣多了,並沒有因為楊老爺子的一句話而沾沾自喜。


    反而越發的警惕的看著他,跟這種老狐狸打交道,但凡是稍微鬆懈一點,就要被帶進坑裏麵了。


    「我也覺得自己還不錯。」


    楊老爺子頓時一窒,但卻沒有繼續糾結話題,而是直接換了一個話題:「你知道京城寒家嗎?」


    不管是原主,還是現在的玉鏡,都是真的不知道,畢竟一個小小的翼城,就算是首富,想要搞清楚京城的事情,那是做夢呢。


    玉鏡實誠的搖了搖頭,什麽京城寒家,對她的吸引力是真的一點都沒有,畢竟她可是玉尊國的女帝陛下,不過就是一個有點名頭的世家罷了,算什麽呢?


    「當年我被稱為神童,拜在了京城的大學者的門下,前途無量,我的老師是真的把我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的對待。


    可惜,我的老師被卷進了一場爭鬥中,他雖然有名氣,可是身後卻沒有足夠的家族支撐。


    最後他被推出來成為了替罪羊,而我作為他最得意的關門弟子,也受到了很大的牽連。


    老師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因為沒人會保他,犧牲他一個,就可以平衡各方的勢力了。


    所以就連老師曾經的那些至交好友都紛紛選擇了落井下石,稍微有點良心的,也不過是裝聾作啞。


    我那個時候還很年輕,滿腔熱血的想要給老師尋求公道,可最後,我失去了我心愛的未婚妻,也失去了一隻手。


    老師有愧,最後認下了所有的罪名,把我給摘了出來,然後用最後的一點的人情,把我給遣送迴來了,隻要我一輩子都不再迴京城,我就可以安然無恙。」


    說到這裏,楊老爺子眼眶通紅,也不知道是恨世道不公,還是恨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亦或者是恨當年年輕氣盛,充滿了正義感的自己。


    他伸出了右手,身為一個書香門第出來的人,這隻手太重要了,可玉鏡卻在那手上看到了一條長長的,猶如一條蜈蚣般的醜陋疤痕。


    就如今的這個醫療技術,要去掉這樣的疤痕,也不算是太大的難事,尤其是對於楊家這樣有點家底的人來說,這都不是事兒。


    可這個疤痕如今卻好好的在那裏,玉鏡大概有些明白楊老爺子的心情,那就是這個疤是他人生的挫折點,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也許看一次,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會一次次的提醒他,不要忘記了復仇。


    「可是,我怎麽能忘記呢?那種被眾叛親離的感受,那種看著自己視為父親的人受盡屈辱。


    甚至為了護我周全,不得不把那些所有的髒汙給親手潑到自己身上的絕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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