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淋濕一點是一點吧。


    車開過來的時候,剛好過去五分鍾。


    是項目部這邊開會用的商務車,後麵夠大,能讓程殊躺著。


    梁慎言一看車來了,不耽誤時間,托著腿把程殊抱了起來,放到車裏放好的座椅上。


    其他人挺擔心程殊的,主要是人一個大學生,這幾天盡心盡力在這畫圖,還天天跑施工區跟他們了解情況,這會兒差點出事,哪能不擔心。


    虧得是鐵皮圍擋,砸下來不實,有些地方懸空的,運氣好隻砸到了腿。


    梁慎言跟其他人說了聲謝謝,逕自上了車,一邊固定住程殊的腿一邊跟司機解釋,「去附近的醫院。」


    司機「哎」了一聲,立即發動車往醫院開,上了高速,全程都卡著超速開的。


    去醫院的路上,梁慎言聯繫了醫院的急診,簡短地說明了程殊的情況,醫院那邊知道情況後,立即安排了接急診的醫護,又告訴他止血的操作,讓他繼續幫程殊止血。


    梁慎言壓著程殊傷口,坐在他腿邊,不時抬頭往外看,「疼不疼?」


    程殊疼得臉都白了,一聽他問,立刻搖搖頭,「還好,不怎麽疼的。」


    梁慎言沉默了,盯著他看了很久,沒有問他為什麽會擋在自己麵前。他們之間,要是問這個就是明知故問了。


    還能為什麽?


    隻能是因為他,所以才會下意識那麽做,可能連程殊自己都說不出那瞬間是在想什麽。


    默契地,誰也沒提。


    隻是偶爾問疼不疼、累不累、多久到,其他的心思,他們自己心裏比誰都明白。


    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醫院。


    司機停好車立即下去幫他們拉開車門,梁慎言朝他點了點頭,幫著醫護一塊把程殊抬到擔架床上。


    程殊躺在擔架上,幾乎下意識地拉住梁慎言的手,緊張得手指在抖。


    其實他有點兒怕來醫院,尤其是程三順進醫院的事,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糟,到最後那次,他趕到醫院,什麽都來不及了,所以一到這兒就總擔心會發生什麽。


    梁慎言一怔,摸了摸他的頭髮,「我不走。」


    程殊不好意思地鬆了手,被推著走時,忽然想到什麽,連忙把圖紙從衣服裏拿出來,摸了摸,笑得有點傻氣地塞到梁慎言手裏,「幸好今天衣服厚,不然就真白費心血了。」


    梁慎言低頭看手裏的圖紙,再對上程殊的傻笑,心裏泛起一片潮意。


    瓢潑大雨的天,又是這個點,醫院的門診急診反而人不多。


    梁慎言匆忙跟司機交代了一句,跟著往急診室那邊走。


    程殊這會兒是真的疼了,腦仁都在疼,盯著醫院走廊的天花板,看見的燈影都是花的,被推進急診室時,伸著脖子看向梁慎言,匆忙和他說,「你別擔心啊,我沒事的。」


    「傷口比較大,需要縫合,麻煩你在外麵等一下。」護士攔住梁慎言,說完立即跟進去關了門。


    梁慎言站在門外,好半天緊繃的肩膀才放鬆下來,走到一邊靠在牆上。


    周圍不怎麽安靜,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吵架。


    無非是為了錢、為了病、為了情。


    過了不知道多久,梁慎言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上麵沾了血,手心都是紅的。


    那幾張被程殊護著的圖紙,被他捏著,上麵留下了刺眼的指印。


    梁慎言小心把圖紙收起來,放進口袋裏,顧不上體麵,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發現蹭不幹淨,泄氣地笑了一聲,放棄了。


    他轉頭看向急診室的門,唿出一口氣,緩緩閉了閉眼。


    就在剛才,鐵皮砸下的瞬間,他以為自己要失去程殊了。


    第90章


    鐵皮砸下來的時候,程殊旁邊躲了。其實要是來得及,或者他沒那麽慌,拉著梁慎言走開,鐵皮估計隻能在衣服上掛一下。


    但那分鍾程殊什麽都想不到,擋在梁慎言麵前時,腦子裏閃過無數工地事故的畫麵。


    好在他反應快,往旁邊躲開了一些,所以隻有腿被砸到。


    要運氣差點砸到頭,估計現在得昏迷。


    麻藥起了效果,程殊感覺不到疼了,閉著眼躺在那兒,心卻飛到了外麵。


    他在想梁慎言。


    他一直都覺得梁慎言是冷靜的,再大的事麵前都不可能慌。


    可就在剛剛,他發現梁慎言的手在抖,抖得很明顯。


    意識到的時候,他忽然就慌了。


    他隻是受傷梁慎言都慌成這樣,那他一聲不吭離開,打不通他電話的時候,梁慎言在想什麽?


    程殊沒敢仔細想,就想這麽一下,他已經害怕了。這幾年他一直逃避的事,就在剛才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麵前。


    明明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梁慎言,結果傷得最重的是他,用刀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一條口子。


    「身上還有哪疼啊?醫生麵前可不能逞強,可別留下什麽後遺症咯。」


    醫生抬頭看他一眼,「疼得都哭了,這麽怕疼,下迴去工地得小心了。」


    程殊偏著頭,「嗯」了聲,眼淚浸濕了一片,「是有點疼,不會有下迴了。」


    醫生跟護士聽他這可憐巴巴的語氣,不由笑了。


    人就是這樣,隻有摔疼了,才知道下次小心。


    梁慎言坐在急診手術室外的走廊上,醫院大概建得早,還是以前那種長條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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