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打。」程殊往鍋裏下了麵條,拿出一隻碗,「你是要錢就去麻將館找他,要是他幹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街上派出所請。」


    梁慎言眉頭皺了一下,掃了眼程殊的手,報出一個電話號碼。


    默數到第五秒,對方就抬起了頭。


    「還要我再報一遍嗎?」


    很禮貌的語氣,但程殊聽出幾分捉弄和戲謔。


    撈起麵條,程殊撇嘴說:「不用,這是我手機號。」


    梁慎言聽完挑了下眉,沒再說什麽。


    「你真租了房?那半年房租都給他了?」程殊端著碗站那兒,看了眼梁慎言反應,「難怪今天更不著家。」


    程殊吃了兩口麵,發現梁慎言還站在那,他們倆中間隔了一堵矮牆和一扇窗。


    他爸拿了人家半年的房租去打牌,留他一個人在這,這麽一想,他們更像騙子。


    程殊把碗抬高了點,抿了抿被辣得發紅的嘴唇,鼻尖帶點汗,襯得臉色白裏透紅。


    「要吃麵嗎?」


    第2章


    橘色燈光下,廚房門邊坐了兩個人,手裏各端了碗麵,一個校服半敞著,一個襯衫扣子係得整齊。


    程殊看了眼旁邊梁慎言,覺得怪新鮮的。


    這幾年發展旅遊,來周邊玩的人不少,但大多都住在縣城的賓館,再不濟那也是縣城的民宿。


    像梁慎言這種一看就不是來玩,還出手就訂半年房的城裏人,不多見。


    程殊說:「你真不是騙子?」


    看到對方瞥來的眼神,哽了下,改口問:「你真不是被程三順騙來的?」


    一碗麵連帶著湯都見底,梁慎言放下筷子和碗,兩條筆直的腿幾乎貼著程殊,「這是轉帳記錄。」


    手機屏亮起,銀行轉帳記錄不像偽造。


    程殊也站起來,把碗筷收進池子裏,一邊用麵湯洗碗一邊說:「看你不像傻的,怎麽連好賴都分不清?」


    他頓了一下,轉頭抬了抬下巴,「你看這家裏,像是有能租出去的房嗎?」


    別說租給別人,就是他自己住,下雨天都得擔心屋頂漏水。


    梁慎言看見池子裏濺出的水花,默不作聲往後退出廚房,「隨便。」


    隨便?什麽意思。


    程殊最討厭別人說隨便,翻了個白眼,「那您就隨便待著吧。」


    他說完這句話,也不打算再管這人,畢竟人也不是他招來的,誰收的錢誰來管,反正他是不管。


    洗完碗,程殊擦擦手關了燈,從廚房溜出來。一抬頭,就看梁慎言坐在院子裏,手搭在行李箱上,沒玩手機,就那麽自然坐著。


    月光落下來,顯出幾分冷寂。


    程殊看見這一幕,有點心煩。


    走過去拿了東西,抬腳往自己房間走,門一關,書包放桌上,外套扒拉後丟椅子裏。


    抽出今天要寫的作業,程殊坐下後,習慣地伸手拉開窗戶,結果正好能看到梁慎言坐那兒的背影。


    那麽個人,坐在一張比書大不了多少的木凳上,看著都憋屈。


    程殊心裏那點煩,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煩透心了。


    打開作業本,題目才看了一遍,寫了個「解」字,他就被心裏那股煩悶燒得把筆往桌上拍,站起來拉開了房間門。


    反正周五,不寫也沒事。


    「你真租了半年?」程殊站在房門口,說:「那你就帶一個箱子?」


    梁慎言迴頭看他,「別的東西可以再買。」


    程殊聽完笑了,抱著胳膊,「給你說住哪一間了嗎?」


    他問完,就見梁慎言就搖搖頭,心想這不是個騙子,也是個傻子,放著賓館、酒店不住,偏要住破房子。


    他家這房子,往上數得蓋了有十幾年,統共就三間房,堂屋、倆房間,廚房跟廁所都後來加蓋的。


    以前比別人家都落後一步,現在人家都改造新農村了,他家還徘徊在低保戶邊緣。


    想著程殊一愣,好像真沒有多餘的房間給梁慎言住。


    「外麵風大,你要是感冒我不負責,堂屋門沒鎖。」程殊又補了一句,「十點麻將館就散,他迴來你倆自己說。」


    丟下這句話,程殊心裏堵著的煩散了點。


    也不管對方動沒動,關上門,順手拉上窗簾,躺在床上,晃悠著腿摸出手機。


    九月初的天還很熱,哪怕是以避暑勝地聞名的西南小鎮,晚上八點多外麵地裏傳來的一片蛙聲,還帶著盛夏殘餘的熱意。


    窗戶開著,隔了層紗窗,藍格子窗簾不時被吹得輕輕晃動。


    涼風絲絲拂過,程殊躺了一會兒,覺得手機沒意思,起身走到窗戶旁,發現梁慎言還坐在那,不自覺睜大眼,覺得這人有病。


    程殊後知後覺自己這樣像個偷窺狂,正打算翻開作業本寫點,才伸手要去拉窗簾,猝不及防和梁慎言看來的視線撞上。


    視線在半空碰撞不到一秒,對方先移開。


    想了一會兒,程殊又打開房門,走到梁慎言旁邊,順著他視線往遠處看,黑漆漆一片田,哪怕月光很亮,也還是一片暗色。


    「你是來躲債的?」


    梁慎言扭頭看他,眼神有了波動,「為什麽不是來要債的?」


    他記得之前程殊的話,話裏是這個意思。


    程殊笑著看他,兩個酒窩很明顯,「不太像,要債哪有你這樣的,他們可沒你這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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