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時辰過去,百姓戀戀不舍的離開,沐景賢的心情有些激動。


    生在皇室的沐景賢,從懂事起,便有繼承大統的遠大理想。


    今日與開雲府百姓的近距離接觸,讓沐景賢生出了不少感慨。


    本王知道泉東的官員不是東西,但泉東是本王的重要資金來源,該保的,本王還是要保的。


    你們再忍一忍吧……


    等本王克承大統,必不負蒼生萬民!


    這邊沐景賢心緒萬千,那邊方景淩裝作無意地用目光四下搜索。


    很快,方景淩看到不遠處屋頂,露出了一個腦袋,是周賢良。


    方景淩假裝活動腦袋,先左右轉了轉,最後點了點頭。


    看到方景淩的動作,周賢良的腦袋消失了。


    片刻後,一道身影急急向著方景淩等人的方向跑來。


    見狀,方景淩跨前兩步,大聲朝沐景賢道:“長陵王,我們去開雲府的官倉看看吧……”


    方景淩的話如同一個驚雷,將沉浸在思緒中的沐景賢拉迴現實的同時,還讓陳近民嚇出了一身冷汗。


    來了。


    沐景賢神情一僵,卻很快又恢複了自然,正想著用什麽借口拖延,一陣腳步聲急急傳來。


    下一息,周賢良的聲音響起,“殿下!”


    突然,周賢良像剛看到沐景賢一般,“長陵郡王?!”


    “長陵王還是父皇委任的南巡欽差……”方景淩開口介紹道。


    周賢良裝出吃驚模樣,“卑職周賢良,參見欽差三王爺!恭請聖安!”


    “聖躬安。


    起來吧。


    何事如此急躁?”


    “這……”周賢良裝作猶豫。


    “長陵王不是外人,但說無妨。”看著周賢良的表現,方景淩暗暗稱讚。


    不愧是常混進敵營的王牌斥候,這演技,真不是蓋的。


    “是!


    殿下,王爺……”


    方景淩板起個臉,“放肆,長陵王是南巡欽差,你怎麽敢將王爺放在後麵?”


    周賢良低頭。


    沐景賢一怔,看了方景淩一眼,“此人是二哥屬下,將二哥放在前麵,乃忠於本主的表現,而且二哥為兄,景賢為弟,兄尊弟卑,也無不妥。”


    “長陵王胸襟寬闊,不與你計較,還不謝謝長陵王。”


    “謝長陵王!”


    “說吧,什麽事?”


    “西江的糧船已到秀水河!”


    沐景賢臉上流露出驚訝神情,看向方景淩,“二哥,這西江糧船是……”


    “是這樣,泉東省各衙門存糧有限,開粥場放賑,恐難持久。


    我本想開司農寺的官倉放賑,但思前想後,又覺有些不妥。


    無奈之下,隻好遣人去西江省借糧。


    我已上表朝廷,請求開倉放賑。


    隻要朝廷的迴複下來,便可以拿官倉儲糧,還借西江省的糧……”


    說到這,方景淩看向沐景賢,“對了,長陵王既是欽差,何不用欽差大印開倉?”


    陳近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泉東省官倉,十倉九成九空,各府買糧補倉均執行得很不順利。


    糧價持續在漲,現在的糧價,比他們賣糧時的糧價都高,即便他們以權柄去壓,大戶們的那點存糧,也遠不足以填補官倉欠糧。


    而以哈克為首的特馬西糧商,還在不遺餘力的收糧,真是要了親命。


    沐景賢一臉為難,“二哥,景賢雖是欽差,但父皇並未授予景賢便宜行事之權。


    西江糧船已到了秀水府,百姓倒懸之急已解,且二哥已上表朝廷,以景賢之見,還是等朝廷批複後再開官倉較為妥當。”


    “此言有理。”方景淩看向周賢良,“你且迴去,先妥當安置押糧人員,我稍後再去交接。”


    周賢良麵露為難神色,“殿下,張庭已安排好了押糧人員的食宿,但押糧的千戶說,事關重大,他們要先見殿下,才能安心……”


    “這……”方景淩做出猶豫神色。


    “二哥,可是有什麽顧慮?”沐景賢問道。


    方景淩看了陳近民一眼,“陳府台,我與長陵王有話要說,請你迴避。”


    陳近民心下一咯噔。


    完了。


    “是……”


    隨著陳近民走遠,方景淩朝沐景賢說道:“早些時候,特馬西糧商派手下向我舉報,說開雲府的官倉,儲糧有假。”


    沐景賢做出吃驚神情,“有這等事?”


    “此事還未經查實,所以我才約長陵王來開雲府,為得就是查證此事。”


    沐景賢沉吟片刻,“西江押糧人員如此急著見二哥,應該是上級衙門有所囑咐,他們上命在身,又遠道而來,二哥若不及時前往相見,恐有不妥……


    二哥若信得過景賢,開雲府開倉驗糧一事,便由景賢代勞,你我兄弟,兵分兩路,如何?”


    “如此甚好。”


    “既已有了計較,二哥宜立刻動身。”


    “好,那我就先走了。”


    “二哥慢走。”


    看著方景淩和周賢良漸漸遠去,陳近民這才鬆了口氣。


    “三王爺,請到府衙小坐。”


    沐景賢瞪了陳近民一眼,陳近民低下頭,“王爺請。”


    迴到府衙,屏退左右,陳近民跪地磕頭,“謝王爺保全!”


    沐景賢冷哼一聲,“此時言謝還早了些……”


    陳近民一驚,“王爺……”


    “你是怎麽得罪特馬西糧商的?”


    陳近民愣了一下,“王爺何意?”


    沐景賢冷笑,“還裝瘋賣傻?二哥剛告訴本王,特馬西糧商派手下舉報了你開雲府,說你們官倉儲糧有假。”


    陳近民又是一愣,隨後一臉氣憤道:“王爺明鑒!下官沒有得罪特馬西糧商。


    又或者說,下官等都得罪了特馬西糧商。


    二皇子上表朝廷,請求開倉,下官等連日來皆心急如焚,紛紛派出手下,秘密購糧,以填補官倉。


    可民間大戶們手上存糧有限,於是下官等就想找特馬西糧商迴購糧食。


    可特馬西糧商貪心不足,開出的價碼,比當前糧價還要高不少……”


    沐景賢斜了陳近民一眼。


    這群廢物,都到這種要命時候了,還貪戀錢財。


    看出了沐景賢的心思,陳近民連忙辯解,“非是下官等要錢不要命,實在是下官等拿不出那麽多現錢。


    王爺是知道的,太後60大壽馬上就要到了,下官等為了準備賀壽禮物,已花去不少銀子。


    加上上個月上交內府的銀子……”


    後麵的話,陳近民沒敢說下去,他看到,沐景賢如劍的目光,幾乎要將他洞穿。


    陳近民連忙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下官失言!請王爺恕罪。”


    沐景賢神情緩和了些,“繼續說。”


    “是!


    綜上所述,下官以為,特馬西糧商之所以舉報開雲府,是為了逼下官等割肉。


    這樣一來,他們這群貪婪的商人,便可以掙得盆滿缽滿……”


    沐景賢的目光漸漸轉冷。


    好啊,算計到自己這邊來了。


    “三王爺,如今二皇子已知曉此事,下官等,該如何應對?”


    沐景賢沒有迴答,而是扶了扶額頭,“本王突覺有些頭疼……”


    陳近民一驚,“王爺你怎麽了?”


    沐景賢擺了擺手,“本王今日忽感不適,開倉驗糧之事,明日再說。”


    陳近民總算反應了過來,再次磕了個響頭,“謝王爺!”


    磕完頭,陳近民起身出門,時間緊急,他要趕緊想對策。


    下午,泉東省與西江省交界的小縣城內,客棧。


    小二低聲問掌櫃,“東家,這群是什麽人啊,怎麽都帶著刀啊?”


    掌櫃瞪了小二一眼,“不該打聽的少打聽,幹活去吧。”


    這群帶刀的男人,一進門就包下了整間客棧,還給出雙倍房錢,讓客棧裏入住的客人,都搬了出去。


    這樣的排場,將要入住客棧的人,身份隻怕非同小可。


    正想著,一名帶刀男子走了過來,“掌櫃的,你也請迴避吧。”


    掌櫃點頭哈腰,陪笑道,“小可正好要外出買些東西,勞煩客官代為照看客棧。”


    隨著掌櫃離去,兩排護衛擁著幾名男子,走進客棧二樓的上房。


    一名身著便衣的男子急急跑進客棧,適才與掌櫃說話的男子伸手攔住。


    “陛下一路辛勞,有什麽消息,晚些再報。”


    “是。”


    過了小半時辰,二樓的護衛被喚進房去,片刻後,護衛走出,朝樓下問道:“派去打探消息的銀陽衛迴了麽?”


    聽到問話,正在休息的便衣銀陽衛連忙起身,“請迴稟陛下,屬下迴來了。”


    “上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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