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皇城,長陵郡王府。


    奢華的內室裏,名貴的木桌旁,圍坐著三個人。


    這三人分別是大季朝三皇子、長陵郡王——沐景賢;


    當朝內閣首輔、禮部尚書、賢良閣十三名臣之一,昭明殿大學士——嚴顯;


    工部尚書——魏德文。


    三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後,沐景賢從架子上托過來一個精雕木盤,木盤上用鎮紙壓了兩封信件。


    “今天叫兩位老師來,是因為景賢昨夜收到了兩封密奏。


    這兩封密奏盡皆來自泉東省。


    這是泉東省按察使吳英才的密奏。”


    沐景賢邊說邊拿起其中一封,交給嚴顯和魏德文傳閱。


    “密奏中主要提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說二哥在泉東省越權幹涉當地政務。


    以皇子身份強行通過了一道禁令,禁止了漠州府諸縣的大宗糧食交易。


    吳英才對此非常不滿,想參二哥一本,來信主要是詢問我們的意見,能不能參?


    第二件事,是告漠州府知府鄭清泉的狀,說他目無上級,不敬上官,畏懼權貴,見風使舵。


    言語中,有意無意地提到鄭清泉想投靠二哥。”


    看完了信,魏德文率先開口:“泉東省這個吳英才,能力泛泛,氣量狹窄。


    他所奏之事,恐非全部事實。”


    沐景賢點頭,拿起第二封信,“這封信是漠南道劉京送來的,裏麵簡要的述說了泉東省近日發生之事,兩位老師請看。”


    片刻後,第二封信也傳閱完畢,魏德文眉頭大皺。


    “吳英才他們好大的膽,竟敢勾結特馬西公國的人炒糧!


    商人重利無良,隻要有利可圖,哪裏會管老百姓死活,糧價若瘋漲,漠州府的老百姓便吃不上飯。


    時間一長,漠州府,乃至泉東省搞不好都會激出民變。


    朝野都知道,泉東省藩臬兩司官員大多是三殿下手下之人。


    泉東若亂,陛下追查下來,恐會牽連三殿下。”


    魏德文說完,看了看沐景賢和嚴顯,見兩人神色無甚波瀾,瞬間明白了什麽。


    “三殿下和嚴閣老早已知曉此事?”


    沐景賢點頭,“大半年前,羅文龍就向我報備了此事。


    說是有一名來自特馬西公國的,名叫哈克的人,向他獻了個一箭三雕的計策。


    那時,岑嫣在泉東查馬匹走私攪得天翻地覆,羅文龍等人正愁不知如何應對。


    聽完了哈克的計劃,覺得可行,便報給我了。”


    魏德文一愣,問道:“是何計策?又如何一箭三雕?”


    “哈克說,特馬西公國因為打仗,急缺糧食,正巧他認識特馬西公國的幾個大糧商。


    哈克提議由他出麵,將特馬西公國的幾個大糧商拉到泉東省來收糧。


    然後羅文龍他們就可以讓手下的人借機炒高糧價,掙特馬西公國糧商的錢。


    此其一。


    其二,哈克聯係了一夥馬匪,在加上羅文龍等人的配合,設計讓馬匪抓獲岑嫣,借此除掉岑嫣。


    岑嫣被馬匪擒獲後,哈克便安排人將岑嫣被馬匪抓去的消息告知二哥。


    二哥得知岑嫣被抓,必然會星夜前往泉東漠州。


    以二哥的性子,到了泉東漠州後,必然會不管不顧地全力尋找岑嫣。


    二哥從季北遠道而來,不可能帶太多人手,為了尋找岑嫣,必然會向當地尋求幫助。


    隻要二哥向當地求助,羅文龍等人便會給予大力支持。


    至此,二哥便成了羅文龍等人的擋箭牌。


    一旦泉東省內激起了民變,羅文龍等人便會聯合上折參二哥。


    參二哥為了救岑嫣一人,越權濫政,過渡調用當地人力,以致於當地官員政令不暢,怠誤政務,讓外國糧商有機可乘……


    此其三。”


    魏德文又是一愣。


    好陰險的伎倆。


    “這個哈克是什麽人?


    能設計出如此歹毒的計策,此人不但了解二皇子,還知曉羅文龍等人與岑嫣不和,隻怕也知道羅文龍等人是三殿下的人。”


    “這點我當初也想過。


    跟老師商議了一番後,我們都覺得這個哈克絕對不簡單,他的真正所圖,應該是二哥。


    既然他們想鷸蚌相爭,那我也不介意當個得利的漁翁。”


    魏德文點點頭。


    哈克的計策對三殿下來說,確實利大於弊,即便羅文龍等人因此出了事,大不了棄車保帥也就是了。


    可一旦成功,三殿下奪嫡之路上便少了一大阻力。


    雖然二皇子目前還沒顯露任何野心……


    但二皇子畢竟是唯一嫡子,在陛下心中有著不小分量。


    如能借機除掉二皇子,或讓二皇子在陛下那大大失分,都是非常符合三殿下利益的。


    沐景賢歎了口氣,“原本一切都在朝著哈克謀劃的方向發展……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也不知道為什麽,二哥突然就關注起了炒糧一事。


    這中間,隻怕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變故。”


    魏德文沉吟片刻,說道:“會不會隻是二皇子湊巧發現了糧價高漲,為了百姓,於是便出手幹涉。


    畢竟二皇子自小就正直心善,看到百姓受苦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按理說,以二哥對岑嫣的感情,岑嫣還身在難中,二哥必然全心全意想要救出岑嫣,無暇顧及其他。


    可看了吳英才和劉京的密奏,二哥似乎是突然就不怎麽關心岑嫣的安危了。


    不但轉而關注炒糧一事,還開始跟華素不清不楚起來……”


    魏德文一臉匪夷所思,“我觀二皇子絕不像朝三暮四,喜新厭舊之人,這其中隻怕另有緣由。”


    沐景賢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嚴顯,“老師怎麽看?”


    嚴顯喝了口茶,這才徐徐開口:“泉東之事,隻怕要生出天大的變故。”


    隨著嚴顯的話音落下,沐景賢和魏德文都是一怔。


    “閣老何出此言。”


    嚴顯沒有直接迴答魏德文,而是反問道:“你們覺得鄭清泉此人如何?”


    魏德文說道:“我並未曾接觸過鄭清泉,因此無法評價。”


    嚴顯問沐景賢:“三王爺呢?”


    沐景賢說道:“鄭清泉心思活泛,應變機敏,是個聰明之人。”


    嚴顯點點頭,又問:“那依三王爺之見,鄭清泉為何要躲著吳英才呢?”


    沐景賢思索片刻,迴道:“依劉京所說,鄭清泉是在見過二哥後,便開始躲著吳英才。


    會不會是二哥以皇命令旗威脅了鄭清泉,因此鄭清泉才不敢跟吳英才見麵?”


    嚴顯緩緩搖了搖頭:“鄭清泉小小一個知府,吳英才也不過是個臬台,二皇子為何要阻止他們相見呢?”


    “景賢一時想不明白,請老師賜教。”


    “鄭清泉這是想受小過以避大禍。


    他是知道吳英才的脾氣,因此故意躲著吳英才,想借此激怒吳英才,好讓吳英才將他革職。


    如此一來,他便能遠離漠州府這個是非之地。


    至於你們剛剛所說,二皇子與華素不清不楚……”


    說到這裏,嚴顯搖了搖頭,“你們都錯了,二皇子這是拿華素作為緩衝,並以此迷惑他的對手們。


    能逼得鄭清泉如此斷臂自保,又能想出利用華素緩和衝突,迷惑對手……


    二皇子身邊怕是有高人指點。”


    沐景賢和魏德文都愣住了。


    看完吳英才和劉京的密奏,他們都覺得泉東漠州的事透著詭異。


    經過嚴顯這一番分析,他們才明白了關鍵。


    就在沐景賢發愣時,屋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沐景賢起身過去開門,又聾又啞的仆人雙手恭敬地捧著一個木盤。


    木盤上用鎮紙壓著一封信,信上別有一根鳥羽,信封寫著:泉東省漠南道急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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