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員請問殿下,天底下可有為了讓客人舒心,就讓自家子女受苦受難的父母?”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景淩不敢妄下定論。”


    “請問殿下,革員上訴所說,殿下覺得是否應當?”


    “不應當。”


    “革員再請問殿下,平水縣百姓,是否我大季子民?”


    “自然是。”


    “既然殿下覺得不應當為了客人而難為自家子女,卻為何又要這樣做呢?”


    “童先生何出此言?”


    “殿下可曾下令讓洪忠抓捕平水縣的流民百姓?”


    “不曾。”


    童道一愣,“殿下的意思,此事是洪忠自作主張?”


    “童先生所指何事?”


    “殿下可知道,洪忠這幾日四處搜捕流民和百姓,人數已達數百人之眾。”


    “洪忠將這數百人都下了大牢?”


    童道一愣,“這倒沒有。


    可洪忠將這數百人圈禁在李倫等幾個大戶的宅邸裏,並派有官兵看管。


    不但如此,洪忠用來圈禁百姓的宅邸,還是從平水縣富戶李倫處強占而來。”


    “童先生與那被強占了宅邸的富戶是否相識?”


    “革員曾是平水縣令,對縣上百姓大多認識,而那李倫也認得革員,若說相識,也未嚐不可。”


    “煩請童先生轉告那富戶李倫,請他暫且忍耐。


    他的宅邸現下已擠進了數百人,一時之間難以歸還。


    他如果願意,可以請他與家人仆役先搬來百壽園居住。”


    童道愣住了。


    他縱然曾千般設想,也不可能想到,二皇子竟肯將居住的園林,讓出一部分給李倫,以暫時交換李倫宅邸的使用權。


    見童道發愣,方景淩又補充道:“如果李倫願意,我還將另外提供些銀錢以作補償”


    “卻不知殿下為何不直接釋放百姓,將宅邸還予李倫。”


    “有此一問,足以說明童先生並未知曉事情全貌。”


    “革員故而請教殿下。”


    方景淩輕輕搖頭,“我沒有什麽可以指教的。


    但童先生剛才所用的比喻,讓我想起了一件小事。”


    “殿下請講。”童道知道方景淩這麽說必有深意。


    “我有一個朋友,家中子女眾多,盡皆在外謀生。


    有一年,外麵的物價暴漲,朋友的子女有不少吃不起飯。


    正巧這時候有一名客人來到他家,說丟了東西,懷疑是被朋友的子女偷拿了。


    朋友便以調查為由,將吃不起飯的子女都叫了迴來,讓他們接受調查。


    於是,朋友吃不起飯的子女,便有了一口飯吃。”


    童道再次愣住,“殿下的意思是……”


    “我隻是講了個故事,並沒有什麽意思。


    景淩公務在身,恕不能繼續相陪了。


    柴副使。”


    “卑職在。”


    “我適才多喝了幾杯,煩請柴副使替我送送童先生。”


    “卑職遵命!


    童先生,請!”


    童道站起身,深深看了方景淩一眼,隨後朝方景淩鞠了一躬。


    鞠完躬,童道轉身走出軍帳。


    片刻後,方景淩也離開了軍帳。


    看著童道漸漸遠去的身影,方景淩若有所思。


    “屬下參見鎮北大將軍二皇子殿下!”


    方景淩迴頭,隻見尚興等十斥候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身後。


    “你們怎麽來了?”


    “屬下等適才聽柴副使手下說起,平水縣衙役洪福和前任平水縣令童道來找殿下。


    因此,屬下等特意前來聽候殿下差遣。”


    “剛剛喝完酒,能辦差嗎?”


    “屬下見付將軍今日安排的都是些清酒,猜測殿下晚些時候可能有差事要交給屬下等辦,因此屬下等都沒敢貪杯。”


    方景淩大笑,“好!不愧是我季淩軍的王牌斥候!”


    “謝殿下誇獎!請殿下差遣!”


    “尚興,知道誰是童道嗎?”


    “可是剛剛跟柴泫一同出帳那人?”


    “沒錯。


    你們調查一下他,重點關注他在平水縣任縣令時的經曆、被罷官的原因、還有在平水縣當地的官聲和風評。”


    “屬下遵命!”


    “另外還有幾件事,也需要你們去辦。”


    “請殿下吩咐!”


    “第一、我看了昨日的匯報,洪忠抓的那個姓王的媒婆提到過,岑嫣是為了救一戶姓趙的大戶才孤身前往馬匪窩點的。


    你們調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姓趙的大戶,優先排查趙仕途的親友。


    第二、張阿牛曾提到,趙仕途為了安撫他,處理過一個獄卒。


    你們調查一下,找到那個被革職的獄卒,把他帶迴來。


    第三、探查平水關到月國風門關的地形,把所有適合行軍的路徑以及適合伏擊的地點都測繪成圖。


    記住,這一切都要在暗地裏進行,不得走漏半點消息。”


    “屬下領命!”


    交代完差事,方景淩迴到軍帳內。


    不多時,柴泫也迴到了軍帳。


    “殿下,卑職已安排人護送童道先生迴平水縣了。”


    “有勞柴副使了。”


    “區區小事,何勞之有……


    殿下,我剛看到尚興他們飛馬出了行轅……”


    “哦,我剛想起有些瑣事沒處理,所以讓尚興他們去處理了。”


    柴泫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


    “殿下,季淩軍諸位將軍雖然精幹,但畢竟人數有限。


    柴泫既被委派協助殿下,便如殿下所部一般。


    若殿下不棄,卑職願效犬馬之勞。”


    “柴副使何出此言,自景淩來漠州城以來,柴副使竭心盡力相助,景淩銘記在心。”


    柴泫神情一黯,方景淩隻作不見,起身出帳。


    方景淩剛迴百壽園的房間,付誠便跟了進來。


    “屬下參見……”


    沒等付誠說完,方景淩連忙打斷:“你我之間,不必多禮!以後這些有的沒的,能免就都免了吧。”


    “謝殿下!


    殿下可知道洪忠這兩天的所作所為?”


    方景淩點頭。


    “殿下,那洪忠似乎已經有些得意忘形了。


    才剛剛有了些權利,就開始任人唯親、假公濟私、欺上瞞下。


    是否讓屬下去敲打他一番?”


    方景淩拍了拍付誠肩膀,搖了搖頭,“你就別去了,會有別的人去敲打他的。”


    “殿下指的可是……華素小姐?”


    方景淩露出個笑容,沒有迴答,隨後提起筆在一張白紙上畫了幅畫,最後又用朱砂點上一點。


    “付誠,你去把這幅畫給華素送去。”


    邊說,方景淩邊把畫遞給了付誠。


    付誠接過手一看,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殿下這是何意?”


    方景淩一臉高深莫測。


    “給華素送去吧,她應該能夠看懂。”


    “屬下遵命!”


    付誠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華素的院子前。


    “李武,勞煩給華小姐通報一聲,付誠求見。”


    李武進了院子,半晌又走了出來。


    “付將軍請隨我來。”


    跟著李武來到客廳,付誠見到了華素。


    “付誠見過華素小姐。”


    “華素見過付公子,不知付公子今日到此,有何貴幹?”


    “殿下讓屬下來給華素小姐送幅畫。”


    聽說方景淩給自己送畫,華素頗感意外。


    “想不到殿下竟還是個丹青妙手,這可真叫華素刮目相看。”


    聽到華素稱方景淩丹青妙手,付誠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隨後舉起雙手,將方景淩的“丹青”遞給了華素。


    華素打開一看,愣了數息。


    隻見宣紙上,歪歪扭扭的線條勾勒出一個狗頭的輪廓。


    狗頭的臉上,一點紅色的朱砂分外顯眼。


    華素看向付誠,眼神滿是疑惑。


    付誠咳嗽一聲,巧妙地躲開了華素的目光。


    “屬下也不解殿下深意,但殿下說了,華素小姐應該能夠看懂。”


    華素一愣,再次低頭看向手中的“丹青”。


    數息後,華素不禁莞爾一笑。


    虧他想的出來。


    看到華素的笑容,付誠驚訝地問華素:“華素小姐莫非已經猜出來了?”


    華素伸手輕掩笑顏。


    “付公子沒看出來?這狗頭上的紅點,是斑啊。”


    付誠一愣,隨後迴過神來,不由大笑出聲。


    “紅色的斑和狗頭,紅斑頭,洪班頭,哈哈哈哈……


    妙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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