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痛與悲,都煙消雲散,可又無望的是,再也迴不去了。


    她如今連站在池景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確實不是薑家的孩子,是你養父在福利院收養的,但這跟池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你雖然是五個月大的時候被領養,但實際上是一個月的時候就在福利院了。」


    薑清晚無言以對,她低著頭,眼淚無聲滴落,悲傷在心中蔓延。


    如今,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隻可笑,命運弄人。


    奶奶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嘆息一聲,「孩子,你後悔嗎?」


    「後悔?」


    薑清晚抬起通紅的眼眶,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後悔。」


    若說薑清晚上岸後的唯一感受,那就是不後悔,無悔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即使這代價是慘痛的。


    「你這一生本應該很漫長,難道就隻想著愛他一個嗎?」


    薑清晚一怔,隨後抬起頭,清澈的眼眸中是堅定不移的光芒,「嗯,我後悔隻愛他,但也慶幸,這一生,隻愛過他。」


    「傻孩子。」


    奶奶嘆了口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可知,真正救池景的並不是你最靠近心髒的那片魚鱗,而是你的眼淚。」


    「眼淚?」


    「是的,是你最後流下的那滴眼淚,才是賦予魚鱗起死迴生的真正靈魂。」


    薑清晚不明白奶奶這話的意思,總覺得似乎有很深的含義,她抬起頭,忽然看到奶奶眼中的淚水,疼惜而慈愛地望著她微凸的小腹,「孩子,你想再迴到他身邊嗎?」


    第541章 沒有什麽比這更好


    薑清晚不知道,奶奶最靠近心髒的那片魚鱗也還有最後一次許下心願的機會。


    奶奶說,年輕的時候,她曾經用這片魚鱗躲過了兩次人魚差點被人類發現的危機,她曾想過用這片魚鱗的最後一次機會,去救自己的孫女,也就是真正的人魚公主。


    不過,等她真正趕到的時候,她的孫女已經死了。


    魚鱗是可以救人,但隻能救還有生命氣息的人。


    奶奶說是命運的安排,才讓她在悲痛欲絕的時候遇見了薑清晚,帶給了她三年快樂的時光,治癒她心底最徹底的傷痛,所以,這片魚鱗的最後一次機會,就是命運安排最後救贖薑清晚的。


    薑清晚猜想到奶奶可能要幹什麽,但她已經來不及阻止。


    奶奶流下了一滴人魚的眼淚。


    奶奶說,那是真正注入魚鱗起死迴生的靈魂。


    奶奶想救她,想讓她真正蛻變成人,迴到池景的身邊。


    奶奶想讓她幸福,可是那樣奶奶就會死。


    薑清晚崩潰痛苦地嘶喊著,「不——」


    薑清晚後來每次努力去記憶,卻始終隻有些碎片,模糊而淩亂,隻記得,仿佛在那一刻,全世界的山啊海啊,全都向她襲來,將她的心神靈魂全部壓在黑不見底的廢墟之下,耳朵裏什麽都聽不見了,眼睛裏什麽都看不見了,旁邊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就像是要把整個海底翻滾起來,她像一陣輕盈的風,被奶奶用盡最後的力氣與知覺扔了上去……


    從海底奔騰湧上海麵的那一刻,周圍的聲音都隻剩下絕望的哀鳴,奶奶的白髮與身影在她麵前變得模糊而遙遠。


    海底無聲颳起了一場巨大的海嘯。


    所有人魚族像是世界崩塌,抱頭亂竄,無處可逃,哀嚎不止。


    薑清晚嚎啕痛哭。


    她知道,人魚族不會有族長了,奶奶不會有家了,而她,也再也沒有奶奶了。


    ……


    薑清晚迴到池景的身邊,第一件事就是和池景一起去了寧城的福利院。


    在那裏,她找到了二十多年的老院長,告知了來意,老院長幫她找到了以前的檔案資料。


    薑清晚不是不想知道她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遺棄她,又是為什麽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來找過她。


    老院長一邊翻查以前的檔案,得知她叫薑清晚,立馬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我確實是就在福利院門口撿到你的,那時候你才一個月大,你得了肺炎,發了高燒,病得很重,我們立馬把你送進了醫院。治療了差不多四個多月,把你抱迴福利院沒多久,你就被薑必國夫婦領養了。他們夫婦很喜歡孩子,可是結婚後多年未孕,第一眼見到你,薑必國就很是喜歡。」


    「你親生父母後來其實也來福利院找過你,但得知你被領養,並且領養的夫妻對你視為己出,家庭條件也不錯,他們現在條件依然艱苦,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便離開了。」


    薑清晚問那有沒有聯繫方式?


    老院長搖了搖頭,「他們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就說,當他們沒有來過。隻願,你過得好就好。」


    隻願,她過得好,就好。


    薑清晚抬頭看了眼旁邊的男人,他低頭朝她溫柔的笑,一雙桃花眼中滿滿都是她的倒影。


    薑清晚輕輕摸著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小寶寶立馬輕輕地踢了她一下以示迴應,她忍不住幸福地笑了,


    她過得很好。


    沒有什麽比這更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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