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


    在自家府上等了許久的廖青,並沒有等到史文昭。


    早已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內一圈一圈的踱步,誰曾想就在這時。他派出打聽消息的人,竟傳話道:“主子,不好了,聽說史大人非但沒有要出府的意思。還在府上跟九皇子閑談呢。”


    什麽?


    “此話可當真?”兵部侍郎廖青麵色凝重的反問道。


    打探之人連連點頭,“千真萬確,隻是主子,史大人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嘛。他這個時候跟九皇子談什麽呢?”


    廖青一直都是史文昭手下最得力的幹將。


    自然也知道史文昭真正效忠的人是誰。


    “這老狐狸怕是早就對太子生了異心,現在這麽做也不過是想要給自己多留條後路。”廖青如是的想著,麵色鐵青道。


    “那主子,咱們怎麽辦?”打探之人著急道。


    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九皇子跟他家主子,可都沒什麽交集啊。


    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史文昭不幫忙。


    那他家主子豈不是……


    “還能怎麽辦!”廖青忽然發狠道:“既然他史文昭想要獨善其身,我就偏不隨他的願。”


    “主子,你這是?”


    聽著廖青的口氣,可不像是什麽好事。


    打探之人不免有些暗暗擔憂。


    廖青,卻越發堅定道:“放心吧,即便當真要死,我也得拉上一個墊背的!”


    說完廖青拂袖一揮,轉身離開的府邸。


    等史文昭好不容易擺脫了夜策冷,來到兵部侍郎府上的時候。


    那還有半點廖青的影子。


    問了一屋子的下人得到的迴答都是,“尚書大人,奴才並不知道廖大人去了哪裏啊。”


    “是啊,大人,廖大人走之前並未告知我等。”


    人已沒了蹤跡,麵前站著的又都是些無辜的下人。


    史文昭再氣又能如此,最終也是怒道:“若是廖青迴來,第一時間通知本官!”


    留下這句話後,史文昭匆匆離開了侍郎府,朝著齊國城都最大的府邸而去。


    另外一邊,九皇子府內。


    夜策冷一臉笑意的,端著麵前的茶,輕抿了一口道:“無憂穀主,果然料事如神本皇子佩服。”


    而坐在他麵前身著一襲月牙白軟緞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本該在無憂穀的陸湛。


    陸湛隨之一笑,道:“九皇子妙讚了,陸某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穀主太過謙虛了。”夜策冷淡淡一笑,隨後又道:“不過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區區一個兵部侍郎,怕是不足以動搖史文昭的位置。”


    說到底夜策冷可不是想要搞垮兵部。


    畢竟兵部垮了對他可沒什麽實際好處,反倒還會樹敵太多。


    “九皇子,陸某以為接下來我們什麽都不必做。隻需要看著廖青和史文昭狗咬狗便好。至於兵部當然不會受到影響,隻是兵部侍郎的位置空出來了。九皇子該想想引薦誰去比較好。”陸湛,不疾不徐的道破事情的關鍵。


    朝中六部以兵部最為重要。


    平白無故的,陸湛怎麽會讓夜策冷跟兵部杠上。


    聽到他這話夜策冷大喜過望,但冷靜下來後,不免皺眉道:“穀主,有所不知。父皇餘下皇子雖不多。但朝堂之事,父皇還是以太子為重。”


    說白了他這個九皇子,看起來是可以跟太子夜蕭平分朝堂。


    可實際上推舉兵部侍郎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他來發表意見的。即便是能也是要等夜蕭說完以後。


    試問夜蕭何許人也,他推薦完以後。哪裏還有空位置留給夜策冷去推薦。


    “九皇子,可若是此事太子不宜參與呢?亦或者說他需要避嫌呢?”陸湛反問道。


    夜策冷自詡聰明。


    卻依舊沒聽懂陸湛這話的意思。


    不免問道:“無憂穀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好端端的太子夜蕭避什麽嫌?


    見他當真不懂,陸湛提醒道:“史文昭是夜蕭的人。”


    夜策冷點頭,“嗯,此事本皇子知道啊。”


    說起來,也幸虧他提前發現了此事,不然還真是後患無窮。


    然而他的迴答並沒有讓陸湛滿意。


    “但其他人不知道。”沉默片刻後,陸湛帶了些無奈道。


    這九皇子夜策冷,要說他蠢笨倒也不盡然。


    可在關鍵時刻為何如此看不明白呢。


    夜策冷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才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大悟道:“對啊,若是此事讓父皇,讓朝中眾人都知道。那不管太子願意與否,關於新任兵部侍郎的事情,他都絕對不能參與了。”


    夜蕭不摻和,那他不就有機會了嘛。


    想明白了這點,夜策冷忙不迭的開口,“無憂穀主,高,這招實在是高!你放心,此事交給本皇子,我定然讓史文昭不打自招。”


    說起來夜策冷也不是沒手段的。


    不想,陸湛這迴依舊沒有表揚他,而是說道:“九皇子,若單單隻有這樣還不夠。”


    什麽?


    這迴夜策冷是真的有點懵了。


    愣了愣才道:“還不夠?無憂穀主,難道你還有什麽更好的建議?”


    “你初來乍到,雖然才智無雙。但對於太子的底細不甚了解,此事還是交由本皇子來處理更為妥當些。”


    顯然,夜策冷誤會了。


    他以為陸湛是想要急功近利,想把設計讓史文昭的事情也搶過去做。


    “不,九皇子,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湛否認道:“如你所說,對於齊國你比我更熟悉。對於史文昭你也更了解。設計他的事情應交由九皇子你來做。”


    不然他這個外來人,極有可能會幫倒忙。


    “那你的意思是?”見他如此說,夜策冷疑惑更甚了。


    “除了揭穿真相,九皇子還可以製造一些假象。”陸湛道。


    夜策冷聽著他這話,越發來了興趣。不免咧嘴一笑,“無憂穀主,本皇子越來越覺得你當真是個很有趣的人。”


    瞧瞧陸湛說的那些話,聽起來都是好主意。


    陸湛聞言,低頭一笑,“多謝九皇子誇獎。”


    見他非但聰明還如此禮數周全,夜策冷越發喜歡,“穀主不可如此客氣,不過恕本皇子愚昧。穀主口中所謂的假象是什麽?”


    真相夜策冷知道,那就是史文昭實際上太子的人。


    將此事揭穿,也就是所謂的揭露真相。


    但假的呢?是什麽?


    陸湛抬頭,看了對方一眼。而後正色道:“關於買官冒名頂替的事情,九皇子可以將一些矛頭也指向太子。這就是所謂的假象。”


    “嘶。”


    聽到他這話,即便是膽大如夜策冷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無憂穀主,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構陷當朝太子,可是要誅滅九族的大罪。”夜策冷提醒道。


    這樣的話,眼前人也敢說出來。


    即便是知道,陸湛曾經是南越的前太子。


    對於他的膽量,夜策冷還是異常佩服。


    對此陸湛卻不以為然,“九皇子,奪嫡又不是請客吃飯。難道你死比別人更好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陸湛隻能說打擾了。


    畢竟他還想活著,不需要這麽舍己為人的盟友。


    “哈哈哈。”忽然夜策冷笑了,起初他還隻是微笑。到最後可謂是仰天大笑。


    大概是他的動作太大,驚的外麵守著的淩飛立馬推門而入。


    卻被夜策冷嗬道:“出去,不是不讓你們進來打擾本皇子跟穀主談話嗎!”


    淩飛對此很是委屈,他當然知道夜策冷曾如此吩咐過。


    可剛才的動靜實在太大,畢竟他跟隨夜策冷多年。極少見夜策冷笑,如今這般開懷大笑更是聞所未聞。


    故而才十分緊張。


    “行了,本皇子沒事,不過是跟穀主太談得來而已。出去吧。”見他如此擔心自己,夜策冷終是收斂了怒氣。


    淩飛也隨之離開。


    當屋門重新關上的一瞬間,夜策冷還是恢複了正色道:“穀主果然是藝高人膽大。你的建議本皇子也十分喜歡。但有件事情不知穀主想過沒?”


    想要趁機把太子夜蕭拉下馬,可是夜策冷做夢都想的事情。


    畢竟身在帝王家,什麽兄友弟恭全部都是廢話。


    “何事?”陸湛問道。


    他始終不慌不忙,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瞧著他這樣,夜策冷也試圖讓自己更加沉穩些,“我們沒有證據,而且此事原本就是假的。想要偽造證據也十分困難。”


    夜蕭能當上太子,可不單單因為其正宮嫡出的身份。


    但凡他稍微沒點腦子,夜策冷也不會跟其鬥了這麽多年,都難分高下。


    本以為此話一出,便是死局。


    沒想到陸湛卻渾不在意,反倒是神色越發的輕鬆。


    甚至還愜意的端起麵前的茶杯,細品了一嘴,道:“果然是好茶。”


    這……


    若是旁人如此迴話,隻怕夜策冷早就將其拖下重打三十大板再說。


    但陸湛畢竟與別不同。


    所以夜策冷心中再怒,麵上還是不得不克製,“無憂穀主,若是喜歡本皇子遣人送一些去無憂穀便是。”


    不過是區區身外之物,他要多少,夜策冷都能滿足。


    “多謝九皇子。”陸湛,像是沒看到對方眼中的隱怒,竟卻之不恭道。


    見此夜策冷終是忍不住,正欲發怒的時候。


    不想陸湛竟開了口,“九皇子,可曾聽過一句話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


    這話繞的很。


    南越文化與齊國又頗有不同。


    故而夜策冷聽完後,搖了搖頭,“此話本皇子聽過,但其中含義卻一知半解。”


    更重要的是,現在這個時候。說這話有什麽用嗎?


    畢竟夜策冷要的可是一個明確的答案,可不是他這模棱兩可是是而非的話。


    “這就是明確答案,關於兵部侍郎買官冒名頂替的事情,需要真憑實據。關於史文昭是太子心腹的事,也需要真憑實據。但關於太子是否默許,甚至是參與買官一事。卻不需要證據,隻需要一些流言蜚語即可。”陸湛,將這話的意思分解到了當下的困局中。


    如此清晰明了的解釋,夜策馬哪怕是再一知半解,也立馬明白的清清楚楚了。


    當即大笑道:“無憂穀主,當真是人才啊。你這樣的人,若是做了謀士。隻怕沒有你謀不來的江山吧。”


    這是實話,也是真心話。


    現在夜策冷真是完全相信,陸湛在南越詐死絕非是被逼迫的走投無路。


    而是僅僅不想要待在南越而已。


    因為這世上或許沒人能逼得了陸湛就範。


    “九皇子,這話言過其實了。其實陸某也不過是一普通人。隻要是人都有軟肋。”自然也會被威脅。


    聞言夜策冷了然一笑道:“無憂穀主放心,尊夫人本皇子已派人暗中保護了。你的軟肋本皇子絕不會讓人抓到。”


    不然與他而言,也是一種損失不是。


    見此,陸湛滿意一笑,“多謝皇子。”


    而後兩人又商議一些細節,夜策冷這才興高采烈的離開了書房。


    留下來的陸湛,則是在夜策冷走後。不免有些神色落寞的望著窗外,他什麽都不說。


    可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整個人越顯得越發涼薄。


    一旁的何君看不下去了,出言道:“主子,請放心。無憂穀已安排妥當,再加上九皇子的人。夫人那是不會出一點問題的。”


    “我知道。”陸湛點頭。


    相比固若金湯的無憂穀,陸湛的情況其實更令人擔憂。


    畢竟他現在內息全失不能用武,又身出在城都這樣的亂局之中。


    其實若非如此,陸湛也不會同意何君帶人跟著來。


    “主子,既然知道為何要如此愁眉不展?若是夫人看到了隻怕又該心疼了。”何君,沒法子隻能搬出唐瓔來。


    陸湛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不免啞然一笑道:“你倒是越學越滑頭了,真是跟她久了。”


    頓了頓,陸湛又道:“不知為何,我就是心裏有些不安罷了。不過左右也就這幾天,等此事塵埃落地後,我們便即可啟程迴無憂穀。”


    這心中的不安,何君不是唐瓔可沒法安撫。


    隻能拱手領命道:“是,主子,屬下也會暗中督促。讓九皇子的人盡快成事。”


    “嗯,如此甚好。”陸湛頷首道。


    ……


    ……


    無憂穀內。


    這幾日唐瓔猶如霜打的茄子般,既不想吃東西也不想動。


    整日就病懨懨的趴在窗戶前,也不知在看些什麽。


    急得小慧等一眾下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夫人,這都三天了。你好歹也要吃點東西吧。不然再這樣下去,穀主還沒迴來你先餓倒了。”小慧著急道。


    另外一名婢女,也是一臉擔憂:“是啊,夫人,若是這些飯菜不合胃口。那夫人跟我們說說想吃什麽,我們這就去做。若是穀中沒有我們即可出去采辦。”


    終歸唐瓔再這麽餓下去,真就要出事了。


    “我不想吃,沒胃口。”唐瓔並沒有理會她們,隻是氣息弱弱道:“我沒事,你們不用這麽圍著我。”


    她不就是最近食欲不振嘛。


    又沒生病,何至於弄的如此大動靜。


    “夫人,你這哪裏隻是食欲不振啊。”聽到這話,小慧第一個不讚同。


    唐瓔卻是頭都懶得抬,依舊趴在哪道:“哎,我都說了沒事,小慧你這麽囉嗦。日後可是沒人敢娶的。”


    若是以前唐瓔這麽說,小慧肯定羞紅臉然後跑出去。


    但這次不同。


    聽到這話,小慧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


    反倒是將飯菜端近了些道:“夫人,你這樣說也沒用,今日奴婢就守在這裏。無論如何也得看著你用膳。”


    這麽多天不吃飯,這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啊。


    小慧絕不能看著唐瓔出事。


    沒曾想,她好意將飯菜端近了些,非但沒有引起唐瓔的食欲。反倒是讓唐瓔臉色一白,儼然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樣子。


    見狀,小慧嚇到了。當即道:“快,快來人,去將藥王前輩,蕭前輩通通請來!”


    “不用,小慧我就有點……”


    唐瓔話還未說完。


    蕭致和的聲音便傳來了過來,“不用,不用什麽啊。小櫻,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把自己身體當迴事了。”


    看著如此盛怒的蕭致和,唐瓔終是不敢說話了。


    直到她瞧著藥王也走了過來,才笑著說道:“藥王前輩,你說說蕭前輩唄。我這就是不太想吃東西而已,又不是什麽大病。”


    瞧他那樣,都要把她給吃嘍。


    “穀主夫人,你先別說話讓蕭老頭給你好好號個脈。”藥王程心道。


    得咧。


    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素來不對盤的兩個死對頭。


    竟然還一致對外了。


    正當唐瓔還想要調侃幾句的時候,不想蕭致和卻道:“老不死的,你,你來給小櫻把下脈。”


    說著蕭致和把唐瓔的手遞給了程心。


    藥王程心和唐瓔看著如此情況,皆是一愣。


    “蕭老頭,你什麽意思?”程心不解道。


    在醫術上蕭致和,一直都自詡比他高明。那今日這是唱哪出?


    唐瓔也是一臉驚愕,“蕭前輩,我這該不會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吧?”


    以至於蕭致和一時半會都沒辦法,還需要找藥王程心商議解決之法?


    可好端端的她怎麽就如此倒黴呢?


    而且她身上的餘毒不都已經清理幹淨了嗎。


    “小櫻,你閉嘴,別說話。別打擾老不死的診脈。”蕭致和,麵色嚴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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