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節先生心道這位當真謙虛過頭了,要是看過幾本醫術就有這般神乎其技的醫術,天下的神醫便比牛毛還多了。


    想到此不禁笑道:「葉大夫莫要謙虛,我這病前頭也尋了不少大夫,有兩位還是嶽州有名的神醫,結果都說不可治,而葉大夫不過兩劑藥,貧道便能下地走了,若葉大夫這般醫術還不算精,那別的郎中豈非都成了庸醫。


    棠梨:「先生過譽了,雖見了大好,也需診診脈象。」


    勁節先生也便不再說這些,十分配合的伸出胳膊,棠梨搭了一下脈,點點頭:「好了許多,再修養些日子便好利落了。」


    到底勁節先生大病初愈,棠梨也不好攪擾,更何況棠梨雖是衝著勁節先生來的,卻隻是為了讓他先欠自己一個人情,等到爹爹來竹山縣上任,親自來請,這人情便用的著了。


    目的達到也沒必要再待下去,便要告辭迴嶽州城,隻是棠梨這兒還沒開口呢,就聽觀外一陣喧鬧,清風明月便跑了出去,不大會兒功夫迴來道:「師傅,外頭抬了個被豬婆龍咬了的漁人,讓師傅您出去救那打魚的,我說師傅病了不能看診,那些人卻不聽,正在外頭磕頭呢。


    勁節先生聽了也不再管棠梨,急步便往外頭去了,因大病初愈,身子仍有些發飄,腳底下仿佛沒根底兒一般,清風明月兩個小道士忙過去扶著師傅。


    棠梨也跟了過去,一出觀門瞧見外頭的情景,棠梨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觀外的山道上放著一扇門板,門板上躺著個唉唉慘叫的漁人,他的小腿被齊著膝蓋咬了一口,整個腿都是血乎流爛,連他身下的門板都染紅了,還順著門板流到了山道上,瞧著異常瘮人,那人雖仍在慘叫卻聲音微弱,臉色慘白。


    一看便是失血過多,棠梨想都未想,便從腰上拿下自己的針包,快步過去,取針紮在那漁人腿上,她紮的極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小腿周圍便紮了十幾根長針,隨著這些針紮下去,傷口的血漸漸止住了。


    周圍的人沒想到這個十五六的小子如此厲害,隻紮了幾針這血就止住了,驚愕之餘都有些發傻的看著她,棠梨一皺眉對清風明月道:「去取刀子,酒,針線,棉布,要快。」


    清風明月迴過神來,忙跑進了觀裏,不一會兒便取了針線刀子,還有一個酒葫蘆,棠梨接過刀子,用酒消了一下毒,匆忙之間也隻能如此,便開始下刀清理傷口上被咬的爛肉,她下手極穩,速度也快,不一會兒便把傷口清理幹淨,把裏頭斷骨接好,便開始縫合,因咬的很深,需一層層縫合,費了些功夫,終於縫好,也出了一身汗,不是熱的而是緊張。


    棠梨當初在急診外科實習過幾個月,這樣的外傷病患接的很多,雖後來成了中醫科的權威,很少再上手術台了,但這樣縫合的小手術還是難不倒她的。


    之所以緊張是因為這裏的條件太簡陋,她怕處理不好會引發敗血症,就麻煩了,好在她的藥箱子帶了過來,梅婆婆已經拿了出來打開,棠梨從裏麵找出自己配置的傷藥,敷上之後包紮,包紮妥當方起針,觀察了一會兒,見傷口並無滲血的現象,才鬆了口氣,這樣中西結合的外傷手術,棠梨也是頭一次嚐試。


    抹了把汗一抬頭卻看見一張熟悉的冰臉,正驚詫的看著自己,卻是在安州冷泉邊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位冷麵大漢,貌似是齊王殿下的護衛叫什麽韓鬆來著。


    韓鬆來此純屬巧合,他奉了王爺之命去查葉全章,卻什麽也沒查到,葉全章雖跟葉家祖上聯過宗也是久遠之前的事了,說白了是葉家想認下這門親戚,硬尋了個由頭,而葉全章家人口極簡單,父母早逝,靠著丈人家寒窗苦讀,後得中金榜,也未忘本,仍娶了小門戶的蘇氏為妻,無論葉全章還是蘇家祖上連個郎中都沒有更別說名醫了。


    韓鬆知道主子讓自己去查葉全章為的是那個在安州扮成小子騙了自己的丫頭,在安州隻遠遠照了一麵便能看出主子的寒熱相戰之症,可見醫術高明,昨兒韓鬆記起安州的事才想明白,主子讓他查葉全章是疑心給葉府老夫人看病的老神醫就是這丫頭。


    本來沒查出什麽很是鬱悶,不想今兒一早卻在城門口看見了出城的梅婆婆,這婆子韓鬆是知道的,本是定遠侯府的人,後跟著主子嫁進葉府成了葉老夫人身邊的護衛,這麽一大早在城門口看見她卻有些奇怪,更何況她行色匆匆,仿佛有什麽要緊事。


    韓鬆便多了個心眼兒,隨後跟了過來,不想這一跟就跟到了竹山縣的老君觀,梅婆婆雖是一等一的練家子,可跟韓鬆這種真正的高手卻是沒法比的,所以梅婆婆能輕易發現慶福堂的夥計跟狗寶,卻無法發現韓鬆。


    梅婆婆是得了棠梨的吩咐迴去送信兒的,畢竟來竹山縣的時候不知道會在老君觀中留宿,若不送信迴去,老夫人一擔心說不得就使人來尋了,到時候想隱瞞身份也不能了。


    昨兒迴嶽州城的時候天色已晚,便隻得轉天一早再出城往竹山縣趕,不想卻帶了個尾巴上山。


    故此棠梨救治被豬婆龍咬傷的漁民,盡數落進韓鬆的眼中,韓鬆雖已知這丫頭醫術不凡,可知道跟親眼看見又不一樣,在安州山上隻是聽棠梨說了幾句主子的症候,並無太多感受,而今天他可是親眼看見那個被豬婆龍咬傷的漁民,從小腿齊齊咬斷了,不管誰看見都知道這條腿算是保不住了,就算不死以後也是個少條腿的殘廢,別說打魚了就是走道兒都難。


    嶽州水澤豐沛,除了最大的一個湖,還有許多零散的小水域,深淺不一,常有豬婆龍作惡咬傷咬死漁民的事兒,也因此韓鬆並不覺得奇怪,但他著實被棠梨這醫治手段給驚住了,他就沒見過這麽治傷的,跟縫衣裳似的,拿針線直接把人縫起來,要是別的大夫這麽幹,流血也能流死了,偏偏這丫頭那十幾根針一紮,不禁止住了血,看那漁人的樣子,好像還能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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