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鱗看到他如此脆弱,但是他實在忍不住擔心與哀傷,於是隻能用這種方式稍微掩蓋一下。


    「我知道。」喻星雲吸了吸鼻子,緊咬著嘴唇說道。


    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他不知道喻星雲為什麽這樣。


    是我讓他感到傷心嗎?為什麽?鱗在心裏如此問道。他能做的隻是沉默地盯著喻星雲,試圖找出一些合理的解釋。


    是因為周圍的環境太過寒冷?


    還是因為身上傷口太可怕?


    可能性太多,鱗無法確定背後的原因究竟是因為什麽。而所有的困局在不知道背後根本原因的情況下,都不會產生最優的解決方法。鱗從來都隻會執行最優解。


    在喻星雲麵前,鱗再一次陷入了思考的困境。為什麽喻星雲的情緒在自己這邊總是像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對於喻星雲的許多反應,他總是找不到答案。


    這麽想著,手臂上的鐵塊微微滑落。鱗反應過來,便伸手先去處理那塊鐵塊。鱗在調整手臂上的鐵塊時微微側過去了身,喻星雲看到了他腰部露出來的傷疤。


    映入喻星雲被淚水打濕了的眼簾的,是布滿鱗腰側的疤痕。喻星雲微微一驚,眨了眨眼睛,讓淚水不要遮蓋自己的視線。


    於是鱗腰側的疤痕便在喻星雲麵前展露無遺。


    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疤痕,看起來像是火星上名為「運河」的光學幻覺。


    名為「運河」的光學幻覺產生的原因是使用了質量太差的望遠鏡。這導致人類透過這個望遠鏡去看許多點狀特徵時,會出現一種假象——它們看起來像是一條線。


    眼前鱗的疤痕有著運河的形狀,卻是無比真實且殘酷的。


    是微微發熱的,凸凹不平的,是層層疊疊的、各色各樣的、深刻的傷疤。


    喻星雲顫抖著手撫上去後產生出這樣的感覺。


    除此以外喻星雲心裏還產生出一種,眼前的鱗是易碎的,像抓不住的雲和雨,是會隨時流走、消失的感覺。


    喻星雲很少會做出這麽突然的舉動,鱗感覺到腰上傳來一陣熱度,心裏感到奇怪,整理好手上的輻射吸收帶後轉過頭去,卻看到喻星雲把頭垂得更低,肩膀也是鬆垮垮的,有一種被擊潰的感覺。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怎麽了?」鱗出聲問道。


    喻星雲難得沉默,鱗便緊緊地盯著他看。喻星雲的舉動確實奇怪,但這次他卻完全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空氣沉默了許久,喻星雲才開口喊道:「鱗,」喻星雲的聲音含糊,帶著一股濕意,「你有很多這些傷疤嗎?」


    喻星雲微微抬起頭來,鱗發現喻星雲整個眼眶肉眼可見完全紅了,而且充滿了眼淚。


    鱗覺得自己心中閃過一絲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題外話:要去大草原旅行嚕很高興!希望去完我的腦袋也能開闊一點(?)


    第62章 希望你不會傷心


    意識到喻星雲和平時太不一樣,鱗頓了頓,撐著手坐了迴來,身上如同運河般的傷疤被衣服遮蓋,在喻星雲眼前消失,但是心裏發沉的感覺卻沒有消失。


    鱗坐迴喻星雲身旁,搖了搖頭,額前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擺動,他沒什麽感情地迴答道:「不多。」


    說完這句話後,喻星雲的眼眶更紅了。


    鱗身上的傷痕數目如此之多,他卻用如此輕易的語氣說不多,他明明在說謊。


    但是喻星雲知道鱗從不說謊。


    ——這意味著在鱗的認知裏,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在數量上切切實實是「不多」。他甚至不覺得這些傷疤有任何問題,就像他們本該如同肌膚一般在身上存在。


    其實喻星雲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但是鱗帶著這種無所謂的語氣去說的時候,他還是覺得無法接受。在鱗的概念裏,留在自己身上的傷口好像都不算數,那些對他來說就好像家常便飯一樣,都是不值得放心思去在意的事情。


    但是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呢?他不會感覺痛嗎?


    喻星雲突然從心裏生出一種感覺,一種絕對不可以喪失珍貴的事物的感覺。


    沉默了片刻,喻星雲帶著猶豫開口道:「我能問........這些傷口........」說起這些猙獰的傷口,喻星雲感覺到自己的心口隱隱作痛,單單是嚐試去想像這些傷口背後的產生,喻星雲的臉色就已經變得很白,他用顫抖著的唇說:「.........是怎麽產生的嗎?」


    因為鱗好像總是對他自己的過去三緘其口,似乎不願意說太多,所以喻星雲問得很小心。


    鱗卻出乎想像地很實誠,他沒有隱瞞,直接迴答道:「吸收其他天體溢出的輻射壓力,讓他們保留在光度上限值內。」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和隨意描述天氣的語氣一樣,但是吐出的句子裏卻字字帶著一股寒意。鱗的這句話讓這間房間越來越冷,喻星雲瑟縮了一下。


    喻星雲用了片刻才消化鱗這句話的意思——所謂治療對鱗來說其實是一種損耗自身的犧牲性行為。


    「你的意思是,你透過損耗自己,幫其他天體吸收輻射?」鱗點了點頭,也許是心理原因,喻星雲覺得鱗唇上的顏色好像隨著他的話越來越淺。在消耗自己的這件事上,鱗似乎毫無所動,甚至覺得是理所應當。


    「那你呢?」喻星雲突然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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