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拂袖而去,我呆呆得跪在養心殿外,心裏冷冷的想:究竟是誰在永琰枕邊吹了風了。


    跪了已經半日,夜幕微垂,疏月淡淡,我依舊跪在殿外。身旁的扶風左顧右盼,唯有我一臉沉著冷靜。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環佩作響,待到身旁時便是一陣淡淡的蘭花香,晴常在輕輕的扶起我,抬頭便撞上了她溫柔地目光。


    晴常在便是前兩日的萬答應,永琰寵幸了她,封了個常在。


    “姐姐,皇上不過是一時氣昏了頭,想必過兩日氣消了也就罷了。”晴常在軟綿的話語令人如沐春風。


    我輕輕的站了起來,膝蓋處有些疼痛,走起路來便有諸多不便,晴常在便在旁扶著我。


    我拍了拍她柔軟纖細的手,安慰似得道:“本宮沒事,隻是本宮不明白,這種話是怎麽能進得了皇上的耳朵裏。”


    這穢亂後宮的罪名足以讓我永世不得翻身。


    晴常在若有所思的道:“娘娘心裏是清白的,嬪妾也相信娘娘是清白的,可是看到的人就不見得是這麽想了。”


    我點了點頭,我最擔心的便是綿寧。不過是知己相稱,竟惹來這般的滅頂之災。


    疏月淡淡,寂靜的宮巷裏將三個倩影拉長,良久無語,大抵是各懷心事。


    “娘娘,嬪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良久,晴常在開口。


    “說吧。”我看著晴常在柔弱的令人憐惜的麵孔。


    晴常在低眉斂氣的說:“昨日,皇上去了巧常在那,再沒有見過別的人。”


    晴常在福了福身子,“嬪妾先行告退。”


    晴常在不等我再細細問時,便轉身離去,月光中隻留一抹青衣背影。轉身那一刻,晴常在嘴角一絲狡黠的微笑。


    我心裏明白了她的話,原來這枕邊風是綠萼吹的,那日我讓她難堪,今日她便來報複了。


    “好一個巧常在。”我嘴裏冷冷的冒出了這句話。


    扶風臉色一暗,抓緊了我的胳膊:“娘娘當初就不該對她手下留情。”


    宮巷裏寂靜無聲,隻有花盆底輕輕走過的聲音。綠萼原來是如嬪的棋子,利用她,除掉我,再除掉綿寧。


    宮裏女人捕風捉影的本事總是一流的,現在整個皇宮都開始傳言我與綿寧有私情,並且是各個版本說的一個比一個有鼻子有眼。


    “聽說瑾妃這個女人和二阿哥的關係不一般。”


    “豈止是不一般,兩人情意綿綿撫琴作詩。”


    “二阿哥與母妃私通,把大清國的臉麵都丟盡了。”


    扶風盡量著不讓這些謠言傳入我的耳朵,這些瑣碎的話還是通過各種渠道傳入了我的耳朵,我盡量冷靜著不去理會。


    午後天色正好,隻添了一件川繡水霞衣裳,便在景陽宮花園賞菊,此時正是九月菊盛開之時。我手撫摸著一朵萬壽菊,嬌豔盛開的花瓣在午後和暖的陽光照射下,越發的顯得豔麗。


    我隨口吟道:“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這不是瑾妃娘娘嗎,怎麽得落魄在這詠菊了。”身後傳來綠萼驕慢的聲音,左手扶著自己珠圓玉潤的肚子,一臉的輕蔑。


    我頭也不迴的說道:“本宮當是誰,怎麽本宮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


    綠萼步履蹣跚的走到我的麵前,打量著我一圈後,幽幽開口道:“娘娘說笑了,這後宮統共就那麽幾個幾個去處,想來也是和娘娘有緣,每次都能碰到娘娘。”


    我冷哼一聲,看著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綠萼,如今是有人撐腰了,腰板硬了,開始連我也不放在眼裏了。


    “巧常在,說話、做事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別妄想在本宮的身後做手腳。”我臉色一變,將手上的萬壽菊折斷。


    綠萼輕蔑的看了我一眼,“說道身份,娘娘怕是沒有資格教訓嬪妾吧,娘娘的醜事人盡皆知。”


    我盡量抑製著內心竄上來的火苗,冷靜道:“本宮不知常在何意,還請常在示下。”


    綠萼捂住了嘴巴,花枝亂顫的笑著,道:“做了有悖倫理的事,與二阿哥亭中tiaoqing,難道不是有失了身份?”


    “巧常在可否把這話再說一遍,本宮沒有聽清楚。”我冷不丁的說了出來,果然是她在宮中散布謠言。


    綠萼身邊的侍女輕輕拽了一下綠萼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綠萼對我還是有些畏懼,又不願失了麵子,倔強的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慌不忙的走到綠萼麵前,摘掉了手上的護甲揚手打了她一巴掌,綠萼身體踉蹌了一下,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她別過臉惱怒的看著我。


    “養不熟的中山狼,得了誌就張狂,本宮說過,若是下次再見到你便不會再輕饒。”我別過臉不去看她,隻拋下這句話。


    隻可惜了大好的天兒,我緩緩的帶上護甲,臉上的怒容退卻,淡淡的說道:“這大好的天兒,還是留著空閑賞花。”


    一層層涼意漸起,小徑花殘,綠萼欲言又止惱怒而去。


    我一聲歎息埋沒在花間,如能像這菊花兒一樣生於荒山而不怨,植於花園而不怨,不與桃李爭春,不與蘭花爭雅,不與牡丹爭媚,該有多好。


    遠處的綿寧的同樣是一聲歎息,卻不敢再前來。


    浴鶴堂裏如嬪輕輕畫著如遠山的眉,銅鏡裏的那張魅惑的臉一點都沒變,身旁的青鸞立於一旁疊疊不休的說完了這幾日發生的事。


    如嬪放下手中眉筆,“皇上本性多疑,綿寧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如嬪被幽禁在浴鶴堂已近半年,如嬪隻當是靜養了半年,一切活動照舊。因為她知道她很快就會出去了。皇後如今終於離世,對如嬪來說,這才是新的開始。


    如嬪穿上那件偷偷做的錦繡穿花鳳袍,在銅鏡旁立了一會,青鸞讚許的開口:“娘娘果然是國色天香,更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如嬪看著這身鳳袍,用威嚴的語氣道:“本宮早晚會堂堂正正穿上。”


    末了,開口道:“把她找來,本宮有事交代她。”


    如嬪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心裏越發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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