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宋先生的肯定,我也很高興。」說到這裏,達西突然想起什麽,說:「話說宋先生最近是不是考慮開始繼續寫詩啦?明年就是我們射 can劇團的十周年,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宋先生願不願意為我們劇團寫一個劇本呢?這種事情,我們劇組仔細想了想,還是希望能交給見證我們成長,真正能理解我們的有緣人來寫呢!」


    宋時鶴剛想答應,卻又想起自己的缺漏,於是出口的話從好變成了「但我畢竟少寫劇本,所以也不太知道能不能寫好。劇團十周年的表演非常重要吧,我覺得交給劇作家可能會更加穩妥。」


    一向多話的達西聽完宋時鶴的話卻突然沉默了。


    宋時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達西猶豫了一會,問:「宋先生,我能問一個有些失禮的問題嗎?」


    「嗯?」宋時鶴反應過來,笑了笑說:「沒關係,你問吧。」


    達西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就是有點好奇,宋先生你以前很自信的,但是現在好像有些不太自信了......」即便宋時鶴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但達西好像覺得自己確實非常失禮,於是就立刻閉上了嘴巴。「不好意思,沒什麽。」


    宋時鶴聞言微微一笑,說:」沒關係,其實我自己也有感覺到在這些年裏,以前積攥的信心好像在一點點流失。以前的我接受各地的邀請去參加講座,麵對再大的場館,再多的人,我好像都能很好地麵對,可是後來我卻突然發現,就算是在十幾個人麵前,我都無法自然而完整地完成一段演講,因為我總是覺得台下有人在指責我,對此我也感到非常失措......」


    宋時鶴眸子發暗,「但是......我好像找不到辦法去解決。」


    「對著鏡子練習了,也參加了一些寫作比賽去加固自己的信心,但是好像都無法完全解決我的不自信......」


    宋時鶴扯了扯嘴角,笑著說:「......我好像就這樣淪為了一個膽小又不出色的人。」他說這句話時,笑容裏藏著深深的無奈,眼裏也含著一絲淚光。


    第172章 天堂通行車劵


    「淪為一個膽小到連寫好的詩都不敢投遞到出版社的『詩人』,還連上課教學都會緊張的老師......」宋時鶴自嘲道。


    「為什麽會不敢投遞到出版社呢?」達西問他。


    「......因為覺得自己的詩寫得不夠好吧。」宋時鶴說這句話的語氣有點像是問句,又有點像是肯定句,於是達西又問:「隻是這個原因嗎?」


    宋時鶴沉默了一下,又說:「還有......大概還有覺得現在的詩壇是頹廢派的天下,自己的詩詞一定不會被選中出版吧。」


    達西思考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說:「可是以前不是也是這樣的嗎?但宋先生卻一直都在堅持著,也一直出版了許多詩集呀?」


    「以前確實......很少這樣想......」宋時鶴說完之後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突然就失去了那種隻要堅持就能改變什麽的盼望,還有變成了害怕被拒絕和害怕滿腔真心誠意被辜負的人。


    他這麽想著的時候,達西又開口問他:「宋先生知道大概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嗎?」


    宋時鶴仔細想了想,說:「我也不太知道,隻是突然就會在投遞作品的時候猶豫,會突然去想,萬一被拒絕了,那怎麽辦?會為此非常擔心。」


    是因為被大學辭退嗎?


    不,好像應該是更早之前,在每次出版社徵文,還有出席詩會的時候,自己就出現了這種心態。


    「突然害怕被拒絕......是因為什麽呢?」達西問他。


    「嗯......」宋時鶴陷入沉思。


    見宋時鶴毫無頭緒,達西問:「或許是因為被什麽重要的人或者出版社拒絕過?」


    說到被什麽重要的人拒絕,宋時鶴整個人突然怔住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個雨天。


    當時的他在入場前依舊被人嘲諷了一輪,可是他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在意的隻是快要到來的人。


    那天的服裝他想了許久,在家裏像在十八歲夏天那年談戀愛的人一般對著鏡子試了千萬條領帶,各種顏色和款式都試了一遍,為的隻是相見那一刻的驚艷,還有奢求想見那一刻可以讓對方心動。


    花園裏的花也開得很漂亮,他覺得他一定可以給予生生一個難忘的仲夏夜。


    一切都準備好了,可惜主角卻失約了,那所有的希望和期盼都不可能了。


    交流會裏很熱鬧,歌舞昇平,他獨自一人站在門外淋著雨等他的生生。從渾身發熱到指尖開始發涼,最後到明明是快到夏天,他卻像在冬天裏一般止不住地發抖,渾身濕透。從喜悅到焦急,最後到失望和擔心。


    到了散場的時候,他也沒有等到季渝生。淚好像和雨水混在一起,一下一下滴落到地上。可是這次和生生一起躲的那場雨不一樣,因為雨水落到水潭裏沒有生花,就像在說他們的感情並不會接過一樣。


    站在大門附近的侍應生像是有些不忍,於是向他送來了一杯可以暖身的酒。


    可是那杯酒像是雪上加霜,本來是享受的美酒他隻覺得苦,像吃下金鈴子一般發苦發澀。讓他忍不住地想,也許五月的雨就是他和生生的最後一場雨。


    後來的畫展也是,因為是講述「一生的浪漫愛情」的特別展覽,所以隻批準雙人入場,而且據說隻要雙人一起走完,就可以像展覽裏的畫一般,從年輕走到年邁,相守白頭。他還想著透過這個展覽,向季渝生介紹皮埃爾·奧古斯特·考特的《暴風雨》和《春天》,告白他的心意,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跑過暴風雨再一次抵達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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