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當年我一字一句斟酌許久寫下的那封用情至深的情書,最後會成為刺向自己的劍呢?」


    季渝生流淚流得快脫力,不斷搖頭低聲說:「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嗎?那你迴頭看看。」宋時鶴突然笑著指向他的後麵,季渝生愣了一會,顫抖著迴頭,發現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躺著一封無比孤單的信。


    自己剛剛沒有把全部書信都收好嗎?他爬過去,抖著手拿起那封信,開頭第一句是:


    「生生,見字如晤。寫這封於我而言卻是艱難的,提起筆就隻聽到心髒瘋狂盛開的聲音,所以遲遲無法下筆。可是既然鮮花在春日盛開的那一刻是值得記錄的事情,所以我還是鬥膽想告訴你我心髒盛開的聲音。」


    隻看開頭的第一句,季渝生就知道這封信是當年宋時鶴寫給他的情書。


    可是再往下看,情書上本來是黑色的墨水卻慢慢發紅,最後變成刺目的血紅,任憑季渝生眨多少次眼睛,那一封情書都是以血書的樣子出現。


    「誰會想到情書上黑色的墨水最後會變成我流的血呢?」宋時鶴在背後毫無感情地悠悠道。


    季渝生搖著頭拚命地用手指和衣角擦拭那封情書,可是信上的字依舊在流血,仿佛宋時鶴的心。


    「不是的,不是的,我──」季渝生迴過頭紅著眼睛迫切地想要解釋,可是宋時鶴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不要再假惺惺了,你就是我最大的阻礙。」宋時鶴盯著他如此說到,眼裏和以前春風吹拂萬物盛開不同,現在是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我......不......我不會成為先生的阻礙的,先生想要什麽,我都可以幫你,我──」


    季渝生還沒說完,宋時鶴就打斷他的話,冷冰冰地說:「我隻想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看到你我心裏就會生出怨恨和憤怒,我看到你我的筆下寫出來的都是毒蛇的汁液,」


    「所以請你離開,不要再剝奪我的一切了,請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宋時鶴絕情地說。


    宋時鶴的話剛說完,季渝生就聽到別人尖銳的聲音和尖酸刻薄的話語。


    「這個斯文敗類,還好意思做什麽教授?」


    「他就是江郎才盡了!」


    「浪漫派就是過時,就是不合時宜。」


    「浪漫派的太陽原來就是道貌岸然的禽獸啊。」


    「噁心!」


    這些人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向季渝生湧來,一波接一波,吵得季渝生腦袋如同被小錘子一下一下敲打一般發痛,與此同時腹部不知道為何也傳來劇痛,季渝生渾身發痛,捂著頭痛苦不已。


    他艱難地抬頭後,卻在漫天為了博眼球寫著「偽君子」的頭條中看到宋時鶴從窗戶墜落的身體,猶如那天在看《美麗靈魂》時從閣樓墜落的達西。


    如果那道身影掉落到地上,那他人間一切的夢就碎了。


    「不......不要!宋先生!」季渝生想要大喊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音,喉嚨也如同灼傷般發痛。


    而在這一切混亂和痛苦中,季渝生突然聽到一把如春風般柔和的聲音,朝他吹來,驅趕走所有圍繞在耳邊的尖銳的和讓人痛苦的言語。


    「生生......」


    「生生?」


    「生生!」


    作者有話要說:


    (1)黑色曼陀羅的花語是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絕望而孤獨的愛


    辛苦大家聽稱唿認人


    第152章 生生,沒事了


    宋時鶴第二日醒來後看見季渝生趴在床前,明明陽光從百葉窗裏泄到床上的角度正好,可陽光卻沒有灑到自己身上,隻停在了季渝生的髮絲上,如同金色橄欖葉的枝幹,卻比那柔和得多。


    陽光總是偏愛他的,宋時鶴不由自主地這麽想到。


    可這支金色的橄欖葉卻被沾濕了,像長在了淅淅瀝瀝的雨天,坐在枝頭啪嗒啪嗒地不斷流著淚。


    「生生......」宋時鶴心中一軟,輕輕地喊了他一聲,可是季渝生卻完全沒有反應,依舊像貓一般趴伏在床邊。


    宋時鶴撐著手挪近了一些,看見閉著眼睛的季渝生眼角含著眼淚,臉上也有淚痕,看起來像下了大半晚的雨。


    也許沒有人願意為橄欖葉擦淚,可是眼前的人卻有願意為他擦淚的人。


    宋時鶴忍不住伸手輕輕地幫沉睡著的季渝生拭去眼淚,可在這時候卻發現季渝生的睫毛如同落葉被冰涼雨滴滴到的那一刻一般發抖。陽光在此刻也仿佛被驚到了一般,移到了宋時鶴的手上。可陽光的暖意卻敵不過眼前人的眼淚,碰觸到冰涼的雨滴後,宋時鶴瞬間從睡醒的惺忪裏清醒過來,再定睛一看,隻見季渝生渾身都在發抖,一邊流淚,嘴裏一邊還不斷念叨著什麽。


    「宋先生......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看見季渝生的臉越發蒼白,額頭上也滲滿了汗,皺著眉頭,臉色痛苦不已。宋時鶴心下一沉,又喊了一聲「生生?」然而季渝生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反而不斷搖頭。見季渝生被夢境困住痛苦不已的樣子,宋時鶴想起以前,於是伸出另一隻手扶住季渝生的肩膀,又提高聲量喊了一聲:「生生!」


    宋時鶴剛剛幫季渝生擦淚,現在半垂在空中的手突然被抓住了,他微微低頭,看見季渝生睜著含淚的眼睛愣愣地看著他,而後他聽到季渝生流著越發洶湧的淚,哽咽著喊了他一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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