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介紹的古典時代的東方藝術作品除了筆觸更加纖細,更精於用線外,許多表現手法都和西方古典主義追求的東西相似,所以季渝生在聽課的時候比較。比起之前提到這些畫,其實他更期待東方的現代主義藝術,他覺得那很特別。他們的美不是輕輕一掃就能知道的,而是更深層的,精神上的美,季渝生覺得這些畫不像之前看的西方畫,會給他留很多想像的。


    下課後季渝生和同一組的同學一起離開,聞冬在離開前和他們約時間談小組課業。


    「大家下個星期有時間可以約出來再討論一下第二份課業嗎?」


    「有的,」林睦點了點頭,「我星期四五下午都可以。」


    「我星期四下午也可以。」季渝生檢查了一下課表說。


    「陸年呢?」聞冬望向陸年問。


    「我不太肯定星期四可不可以,因為我還在等學校宿舍審批,如果批過了,下個星期四就要去宿舍麵試。」


    「學校宿舍不是一月已經截止了嗎?我有朋友好像都住了三四個月了。」聞冬覺得有些奇怪。


    「是下一年的宿舍嗎?」季渝生補充問道。


    「不是,是期末期額外的宿位,有點像學期開始時的宿舍體驗。」


    「我們學校原來有這種東西?」聞冬非常驚訝地說。


    「對,」陸年點了點頭,「家裏離學校有些遠,忙碌的時候來迴比較浪費時間,我差不多每年期末都申請。不過就算是麵試應該也是半個小時就可以,所以我應該也可以。」


    林睦聞言說:「好的,那我們先暫定下個星期四下午開會,等等陸年看他星期四的麵試時間再定具體時間。」


    「好,那我們電話聯繫。」


    「好的沒問題。」


    和組員告別後,季渝生突然聽到後方有一陣騷動,他轉身看見了陰氣沉沉地向他走來的程雁柏。


    對於時鬱的缺席,在親身去了美術學院後季渝生就覺得可能真的是因為他要找尋靈感或者家裏發生了什麽急事,直到程雁柏突然在他完成這一課藝術鑑賞課後堵在他的講廳門口。


    程雁柏雖是頹廢派的詩人,但他本人每次出席公共場合的時候還是很整潔的,每次見他似乎都是穿著正裝,但這次的程雁柏頭髮有些淩亂,幾絲碎發垂在額前,眼旁有著濃濃的灰黑色,他一出口便是時鬱。


    「時鬱呢?」 語氣比平日更加嚴肅和低沉,仿佛風雨欲來的陰天。


    「什麽?」


    程雁柏聽到他的迴答後緊緊地皺起眉頭,咬緊了牙齒,手無措地撥弄頭髮,原本便不太整齊的頭髮瞬間變得更加淩亂,就像骯髒的倉庫深處的幹稻草。


    「我說過你不要多管閑事的吧?」 程雁柏個頭接近一米九,他一大步走進季渝生,而後低著頭以俯視的角度看著他,這讓季渝生感受到了濃濃的壓迫感。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額——」


    程雁柏像是終於忍耐不住脾氣的獅獸,緊緊地抓住了季渝生的肩膀,仿佛要把他們捏碎。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去畫室找他幹什麽?你不知道你約他去圖書館幹什麽?我看你就是和那個藝術學院的瘋老頭子一夥的吧?一天到晚和小鬱說些瘋言瘋語!」 程雁柏不顧形象大聲地咬牙切齒道,整個走廊的人都望著他們。一邊說著,語氣越來越重,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重。季渝生覺得肩膀仿佛被獅獸的爪子抓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感。


    但不知道是因為花邊新聞總是說將程雁柏講成頹廢的極端,所以對於他的舉動,大家似乎都不太驚訝,雖然他們身旁有許多人,但大家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沒有人阻止程雁柏拉著季渝生。


    正當程雁柏加重手中的力度的時候,季渝生卻突然感覺到肩膀一輕,而後被人用手臂攬住腰拉開和程雁柏的距離。


    「去畫室是因為時鬱同學的作業需要模特,去圖書館是他們要選我的課。」 宋時鶴抬起程雁柏掐著季渝生的手,慢悠悠地說,和暴躁的程雁柏有極大的對比。雖然他看起來沒用多大力氣,但季渝生知道程雁柏剛剛是在狠狠地咬牙切齒地掐著他,仿佛他就是造成時鬱失蹤的元兇。


    「我說過的,請您對我的學生保持應有的禮數。」


    「如果時鬱是因為你才這樣,我絕對會把你推下深淵,讓你永遠抬不起頭來。」程雁柏大力甩開宋時鶴的手,指著季渝生狠狠地說道。


    宋時鶴攬著季渝生的手一僵,而後季渝生隻覺得身旁傳來一陣涼意,宋時鶴鬆開環住他的手,走近程雁柏一大步,一把扯起他的領口。


    結霜的眼睛緊緊盯著程雁柏,宋時鶴一字一頓地說道:


    「時鬱同學之所以會如此,最該反省的是你。」


    聽到宋時鶴的話,程雁柏一時失語,而後諷刺地笑了笑說:


    「看來你也是偽君子啊?裝什麽有禮貌?你現在不也沒禮貌嗎?」


    「那是因為對待你這種人,客氣的話根本沒用。」宋時鶴用力一甩,程雁柏退後了好幾步。


    宋時鶴抓起季渝生的手,拉著他離開,走之前對程雁柏說了幾句話。


    「頹廢派的詩人寫詩的其中一個後果就是讓他的信徒墮入深淵,更何況是愛著你的人。」


    「你這個空想者根本不了解人性,不墮入深淵,人類永遠不可能真正地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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