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另外一件煩惱的事情。"宋時鶴看著低下頭的季渝生突然又開口道。


    季渝生抬起頭,有些疑惑。


    "嗯?"


    "我想,也許你能幫幫我。"


    聽到宋時鶴的話,季渝生的眼睛瞬間染上光彩,就像剛填好色的五彩繽紛的油畫。


    "最近寫詩,我沒什麽靈感。"


    "啊?" 季渝生立刻變得有些焦急,從先生的信裏他明白靈感之於詩人就像水之於魚,難以生存,眼中的世界會失去光彩。也有不少詩人因為沒有靈感而染上抑鬱,更嚴重的甚至傷害自己。而且靈感滿溢的詩人突然失去靈感通常都是因為發生了什麽,宋時鶴最近遇到什麽了嗎?


    見季渝生焦慮起來,甚至比自己更焦急,他挑了挑季渝生額前的頭髮,笑著說:


    "沒遇到什麽事,別擔心。就是因為編輯教材有點太累了。"


    "別焦慮,靜下來,看看這個世界,看看腳下的青草,天際的夕陽。"


    宋時鶴的聲音就像是一首寧靜平緩的鋼琴曲,讓季渝生冷靜下來。


    季渝生靜下來後,周圍事物的活動仿佛開始放大。眼前有一半夕陽已經藏進了山林,還有一半留在天空挽留光明。但轉念一想,也不一定是在挽留。


    "夕陽不一定在挽留光明。"季渝生出聲道。


    」夕陽落下,」


    宋時鶴與季渝生對視,從他眼裏看見了湧動著共鳴著的靈感,他笑著答道。


    「月亮初上。」


    「是沉澱。」


    「是蛻變。」


    他們相視一笑,夕陽落下,不隻有惋惜和慨嘆,夕陽之後有初上的月亮,這是沉澱,是升華,是蛻變。


    夕陽光在宋時鶴望著他滿含笑意的眸子裏不停打轉,季渝生的心漏了一拍,他慌忙抱起書包。


    "我先走了!"說罷便抱著書包轉身離開。


    "生生!" 他才走了幾步,宋時鶴便在背後喊他。


    他轉過頭來,夕陽光有些太過耀眼,他看不清宋時鶴的表情。


    "謝謝你,因為遇見了你,星星也似太陽,黑夜也光芒萬丈,一切一切都變得充滿生機,一天一天都變得更加幸福。"


    "我不善言辭,但我希望你能明白。"


    "能認識你,我真的真的很幸運,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夕陽光移開了一寸,季渝生看清了宋時鶴的表情,是他沒有見過的表情 帶著激動與掩蓋不住的深深的愛意。


    今天他才知道,宋時鶴會撒謊,他說他不善言辭,但是說出來的話都是盛開的玫瑰,鮮艷美麗,讓人怦然心動。


    第44章 一見鍾情的人


    季渝生當時看著夕陽光下逆光而來的宋時鶴愣住了許久,直到宋時鶴走到他身旁,笑著問他:


    「迴家嗎?」


    季渝生這才慢慢反應過來,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


    「我也是,一起吧?」


    「啊?」 季渝生的腦海裏全部都是剛剛宋時鶴立在夕陽之前的場景,聽到宋時鶴的話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以為宋時鶴說要和他一起迴家。


    「我們順路。」 宋時鶴就像看破了季渝生的誤會,朝地鐵站抬了抬下巴說道。


    「啊,嗯,好的。」 季渝生立刻低頭往前走。


    進站後他們便一起搭車,車站越坐越接近他的目的地,季渝生覺得有一絲異樣。


    他下車的時候,宋時鶴也跟在他後麵下車了。


    「你也住這附近?」


    「不是,我住在下一個車站旁的那個屋苑。」 宋時鶴慢斯條理地說道。


    「那你為什麽在這一站——」季渝生疑惑地問宋時鶴。


    「鍛鍊身體。」 宋時鶴一臉正色迴答。


    「什——」


    不等季渝生迴復,宋時鶴便向前走了。


    從車站迴到家,季渝生還要沿著海濱長廊走一段路,宋時鶴也是如此。


    他們一路並肩走著,晚風不斷吹拂著他們,但卻怎麽樣也吹不開他們之間肩膀緊緊挨著的距離。


    海風吹起了宋時鶴額前的碎發,露出了他的額頭,從季渝生的角度看去,他側臉的弧度宛如大理石雕,季渝生不禁在內心再次驚嘆宋時鶴的美麗。


    「記得月夜頌的靈感再一次降臨我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場景。」宋時鶴突然開口講話,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帶著一絲憂鬱。


    季渝生仿佛目睹大理石開始說話那般驚得猛地轉過頭去,但他感覺到宋時鶴刻意強調了再一次這三個字,於是細聲問:


    「再一次?」


    「嗯,我修改過《月夜頌》,你們看的大概都是修改以後的。」


    「在一次心靈被救贖後,迴看第一次寫的《月夜頌》,覺得不堪入目,於是便修改了。《月夜頌》最後能有如此高的成就,還是因為那個人。沒有他,《月夜頌》大抵不會為人帶來如今的震撼。」


    「哪個人?」 季渝生感到十分疑惑。


    「嗯,那個在美學上啟蒙我,讓我一見鍾情的人。」 宋時鶴看著被風微微掀起波浪的海說道,海上此時還飛過一隻海鷗。


    季渝生透過宋時鶴的詞句與語氣,似乎能切身體會到那個人對宋時鶴的重要性。不知為何,對於他似乎不是宋時鶴唯一的重要朋友這一認知,讓他覺得有些傷心。不過他轉念又覺得自己這種心思有些齷蹉,便立刻把他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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