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驕平時明明也是個很體貼的人,不可能考慮不到這層。


    如此看來,他的心情很可能比他剛才表現出的更加沉重和混亂。


    果然,當吃完午飯,歐陽驕就先提出:「病房沒必要擠那麽多人,再說阿明你們難得約一次會,就不用再耗在這裏了。我和阿瑜也先迴去,阿斌,爸那邊就拜託你了。」


    「好的哥,我一定照顧好爸。」歐陽斌鄭重承諾道。


    然後,眾人就按照歐陽驕的說法各走各了。


    江瑜是開車過來的,歐陽驕陪著他往停車場走,一路上都格外沉默。


    江瑜很想追問他到底怎麽了,但是,他下午在舞蹈培訓機構還有課。


    於是江瑜隻好暫時和歐陽驕分別,先趕去上課。


    歐陽驕則獨自返迴了他們的住處。


    他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白酒,坐到沙發上長嘆了口氣。


    也許在父親和弟弟的眼裏他都是個無比任性的人,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當初之所以義無反顧地出櫃,是因為想著反正弟弟還能讓父親抱上孫子。


    歐陽驕心頭很清楚父親的思想有多麽的傳統和古板,又有多麽渴望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所以一旦他得知歐陽斌也是gay,一定會暴跳如雷。


    但是這樣一來,不就是讓歐陽斌一個人承受了父親的所有怒火嗎?自己這個當哥哥的,明明也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之一。難道就這樣躲在弟弟身後?


    煩亂的思緒縈繞在歐陽驕的腦海之中,他下意識地一口接著一口喝酒。


    於是當江瑜晚上迴去的時候,歐陽驕已經爛醉如泥地攤在了沙發上。


    「阿驕!你怎麽喝那麽多啊!」江瑜焦急地衝過去將他扶起來,「走,我扶你迴臥室。」


    明明身為中醫專業畢業的人,歐陽驕知道抽菸飲酒對身體的危害,平時絕對不會酗酒。


    「阿瑜……」歐陽驕迷迷糊糊地呢喃著,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了江瑜的胳膊上,顯得沉甸甸的。


    江瑜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到了床上躺著,自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阿驕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熬碗醒酒湯。」


    「阿瑜!」歐陽驕卻一把重重抓住了他的胳膊,「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明明是你想離開我吧?」


    江瑜輕輕嘆了口氣,在床沿邊坐下。


    他是何等聰慧之人。所以分開這兩三個小時,他已經差不多把歐陽驕的心思琢磨明白了。


    「如果你先跟我分手,找個女人結婚生子,你爸對你弟弟就不會有那麽大火氣了,對不對?」


    「不對!!」歐陽驕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把江瑜捏得生疼,「阿瑜我沒有這麽想!你相信我,我沒有這麽想!!」


    「不是被我說中了你那麽激動幹什麽?」江瑜苦笑了一下,「放心,我不會怪你的。你是個好哥哥,你想保護你的弟弟,這沒有錯……」


    「才不是!!」歐陽驕索性從床上坐起緊緊抱住了江瑜的整個上半身,聲音哽咽了起來,「我才不是什麽好哥哥!我不會這麽做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全世界最好的你!」


    江瑜這下終於知道歐陽驕的痛苦來源在哪裏了。


    他想到了這個方法。但他不肯這麽做。


    然後他就開始責怪自己是個殘忍的哥哥。


    世間之事,總是難以兩全的。


    「好啦你先放開我。」江瑜輕撫著歐陽驕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地柔聲哄著。因為他知道,醉酒的人跟小孩沒有多大區別。「先躺迴去,乖,我去熬醒酒湯,一會兒就好。」


    「好,我乖,我聽話……」歐陽驕乖乖地躺迴了床上,「你要快點迴來,不要拋下我。」


    「你是有什麽被拋棄妄想症嗎?」江瑜莞爾一笑,「阿驕,你要知道,我這個人,對投入一段感情也許會很猶豫;但一旦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絕不會輕易後悔。」


    「嗯……」歐陽驕仿佛聽懂了,又仿佛沒有聽懂,還依依不捨地拉著江瑜的衣袖。


    江瑜隻得狠心將他的手拂開,先到廚房熬醒酒湯去了。


    等他火速熬好湯迴來的時候,歐陽驕已經陷入唿唿大睡。


    「阿驕?」江瑜搖晃了一下他的身子。


    沒有反應。


    江瑜無奈,隻好將一口醒酒湯含在自己口中,覆上了歐陽驕的嘴唇。


    他懷疑自己是狗血劇看多了,也不知道這個方法會不會有用。


    但是總之,能餵進去多少算多少吧。


    忙完這些躺到歐陽驕旁邊的時候,江瑜忽然接到了來自洛鈺明的電話。


    他想了想要不要去外麵接,又覺得反正現在歐陽驕就是打雷都吵不醒,應該沒關係。


    「鈺明?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和阿驕還好吧?我總覺得我們分別的時候他的神情有點不太對勁。」


    「……嗬,你不愧是比我先認識他呀,那麽了解他。」江瑜的話語中透出一絲微微的醋意。


    「哈哈你怎麽還吃起醋來了。我要是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想法不早和他在一起了嗎,怎麽還會給你們牽線搭橋?」


    「好了說正經的,阿驕他的確情緒很不好。我也正琢磨著要不要問問你們該怎麽辦。」


    江瑜的語氣嚴肅起來,簡略把歐陽驕目前的困擾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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