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點點頭:「是啊,正好去看看這次運迴來的貨。」


    兩人客套打完招唿,各自放下簾子。


    這時,吳雨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從馬車裏鑽出來。


    他跑到顧瑾的馬車旁,小聲商議:「顧姑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萬一無人收屍,可否看在鄰居的份上,送我入土為安。」


    「當然,我不會讓顧姑娘白忙活,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隻要我能辦到,一定盡力而為。」


    他說話的時候明明嬉皮笑臉,顧瑾卻聽到語氣中蘊含的悲傷。


    她走下馬車,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青年。


    這是她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吳雨。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知曉自己是替死鬼!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死亡時刻已在逼近。


    吳雨的平生,顧瑾調查過。


    他是個潑皮,卻從來沒有傷過人。


    他雖然橫行霸道鄉裏,但在外人要欺負村裏人時又會出手相護。


    他幫助晟修之奪取自家文書,卻在事情塵埃落定後,不斷贈送禮物用來寬慰他自己為數不多的良心。


    他不是一個好人,但卻又壞得不夠徹底。


    如果人有顏色。


    吳雨的顏色,大概是灰色。


    「好。」顧瑾輕輕迴了一個字。


    吳雨聽到應承,連連道謝後才心滿意足離開。


    作為鄰居,顧瑾的為人,他都看在眼裏。


    她雖是個女子,卻非常重諾。


    她說會給自己收屍,那自己一定不會曝屍荒野。


    吳雨坐在馬車裏,整個人像根木頭僵硬著。


    他以為自己可以從容麵對死亡,卻想不到在死神逼近時,還是會害怕。


    吳雨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害怕作甚,腦袋掉了,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吳雨扇了自己幾巴掌,待從馬車下來,他又成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城紈絝。


    那守門的小廝見到他趾高氣昂走來,忙點頭哈腰過來迎接。


    吳雨隨手丟了一顆碎銀過去:「拿去喝酒。」


    小廝高興得眉開眼笑,連連道謝。


    第438章 帶迴


    吳雨進府後,恭恭敬敬給幹爹磕頭請安。


    吳廣峰望著自家幹兒子一副孝順謙卑的模樣,不知為什麽,心裏忽然煩悶起來。


    他擺擺手,示意吳雨離開。


    這邊吳雨已經返程,顧瑾他們還沒有到碼頭。


    李仁勇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詢問:「瑾兒,你說朱老闆會不會來我們家。」


    顧瑾搖搖頭:「不知道。」


    現在局勢那麽複雜,朱?雖有八極拳護身,但好漢難敵四手,真要惹上硬茬子,隻怕也落不得好。


    還有,他的那一幫兄弟,應該都有家眷,一個個拖家帶口的,人多,主意就多,怕是沒有容易說服一起來京。


    她放下念頭,抓緊時間小憩。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他們才到達此行目的地。


    船長哈洛克已經在等得不耐煩。


    女子當船長,本就是冒天下大不韙。


    如果不是對方實在給得太多,哈洛克可不會教她的。


    顧瑾素來機敏。


    她知曉哈洛克教習時不情不願。


    但這外族人,有個優點。


    那就是拿錢辦事,有問必答。


    正是看在這點,顧瑾才沒有更換教習駕駛船舶的人員。


    丁雲裳見師父過來,在船上揮著手興奮大喊:「師父,我能控製船舶的方向了。」


    顧瑾聽到唿喊,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誰能想到以前嬌滴滴的大家閨秀,有朝一日能身兼數職。


    她上到甲板,誠心誇讚:「不錯不錯,我家雲裳現在既是武者,又是醫者,還是船長呢。」


    丁雲裳雙目栩栩生輝:「那還不是師父教導得好。」


    師徒倆日常互捧,李仁勇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顧瑾結束一天的學習,轉道迴京。


    不過丁雲裳和李仁勇還有賀磊等人沒有迴去。


    他們幾人對駕駛船舶很有興趣,有時候為了能學到更多知識,會選擇睡在船上,這樣可以節省來迴趕路的時間。


    顧瑾吃過晚飯,陪著家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李桃花一邊算帳一邊詢問:「今日學得怎麽樣?」


    顧瑾「嗯」了聲:「挺好的。」


    她說到這,忽然想起什麽:「對了,外祖父,娘,我今天出門的時候遇見朱老闆。」


    「就是在瀾州請我們跑鏢的東家。」


    李大海年紀大了,一時沒有想起來。


    李桃花年紀輕,記憶到底好些,她驚唿道:「朱老闆,我記得他。」


    「前年,對,就是前年,你是不是還送了他一本八極拳的冊子,是吧?」


    顧瑾點頭:「對,就是他。」


    「我本來想勸他來我家中當護衛,不過朱老闆有要事纏身,我與他有三年之約,不過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她說著話,神神秘秘從懷抱裏掏出一個油布包:「娘,給,朱老闆特意找到我,給了我五千銀票,你記一下,入帳。」


    李桃花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記得那時大閨女要送冊子出去,自己還阻止來著,誰能想到那朱老闆竟真的東山再起,並專程趕到京城,就為了報答自家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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