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係列動作下來後,他愣了一下,看來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沒有消失,女版應景壓根不會騎電動車,她愛人教了幾次她也沒學會,本質是怕摔。


    既然如此,他決定跟隨這個身體,騎上電動車出發。


    沿途風景越來越熟悉,看到熟悉的建築地標,他可以確定,這是她死前上班的企業所在區域,f市中心區。


    心念一動,他轉了一下方向,向公司大樓駛去。


    應景停在記憶中的地方,再次傻眼,公司大樓不見了,他在周圍轉了一大圈,所有的建築都是記憶中的模樣,除了公司大樓,被旁邊的住宅小區囊括了,不存在了。


    應景心慌,一種被世界抹殺了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髒,令他透不過氣。他四處張望,寄希望於能看見一兩個熟麵孔,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全是陌生人。


    突然,他的視線定在了路邊的地鐵指示牌,幾秒後毫不猶豫地把三輪車停在路邊,自己下車往地鐵裏沖。


    離這裏七站地是以前應景的家,他得迴去看看,去確認一些東西。


    火急火燎地趕到霜景花園13座501,應景的x快遞工作服幫助他很順利地過了小區的匝道口,衝到501的門口,他絕望地靠在了牆上,不對,門不對。


    顫抖著手,抱著一絲希望,他按響了門鈴。


    「來啦,誰呀?」一個老太太的聲音。


    應景知道錯了,又錯了,她家沒有老太太。


    開門的是個陌生老人,見他站在門口,說自己沒有快遞也沒有要寄快遞。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歉說自己找錯了。


    應景不死心,趕去了f市機關幼兒園,女兒在那裏讀中班,可是門衛不肯告訴他裏麵的中八班,是否有一個叫劉璃的小女孩。


    在幼兒園碰壁後,他又跑去了城西的f市六小,兒子讀一年級,到那兒剛好是放學時間。


    他在等候家長來接的孩子隊伍中,沒有看到兒子,問老師102班劉壑怎麽沒出來,老師滿臉疑惑告訴他班裏沒有孩子叫這個名。


    應景徹底絕望,失魂落魄地返迴地鐵站,行屍走肉一樣拿迴x快遞的三輪車,迴了租住地。


    拿著手機發了一會愣,突然想起來可以打電話,把他記得的父母兄弟親人朋友通通打了一遍,無一例外,不是空號就是錯的人,沒有任何人知道應景,那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應景把自己往床上狠狠一摔,眼淚從捂著臉的手臂下流出來。


    這個世界一切正常,隻是沒有了應景,也沒有留下與她有關的任何痕跡。


    那,她該直接去死還是頂著另一個應景的身體,苟延殘喘?!


    第2章 可憐人


    應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這一天過得心力交瘁,他哭著哭著不小心睡著了。


    拿起手機,【站長】來電,接起出聲:「餵…」,嘶啞的男聲令他自己皺了下眉頭。


    「應景!你什麽情況?!不收件不派件,客戶投訴電話打到總部去了!」對麵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火氣不小。


    「我…咳咳咳…」過長時間水米未進,應景現在喉嚨幹的冒火。


    這幾聲咳嗽倒是讓對麵語氣有所緩和:「生病了?那你要記得請假啊,成年人怎麽能一點交待都沒有就扔下工作呢?!客戶說你電話不接微信也不迴,病得很嚴重?」


    「對不起…我…明天來上班。」應景虛弱地迴道,十幾年社畜本能,驅使他道歉以及承諾返工。


    站長再數落了他幾句,最後叮囑他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不要勉強上班,掛了電話。


    應景起床,去廚房找水喝,他發現這間屋子雖然比較舊,設備還算齊全,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還有直飲水淨化器。


    喉嚨冒火的他灌了兩杯水,緩解過來後,肚子又咕嚕叫起來。


    沮喪地拿鑰匙手機,應景打算下樓找個快餐店吃飯,不管心情多差,這個年輕力壯的身體卻挨不了餓。


    樓下有間茶餐廳,應景坐下掃碼點了一份手撕雞碟頭飯,餓狠了的他,風捲殘雲很快解決這天的唯一一頓飯。


    吃完後,他站在路邊,迷茫地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於是,他開始漫無目的地沿著馬路走,走著走著又到了前公司附近,坐在旁邊公園的椅子上,望著麵前的住宅區發呆。


    老天這算是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嗎…把他放到一個沒有了女版應景的時空裏,不知道另一個時空沒了應景的老公孩子們好不好。


    嗬,他扯唇苦笑,肯定不可能好,她跟丈夫感情甚篤,孩子們蜜罐裏長大,突然失去妻子母親,不知道該是怎樣的痛苦。而她,陰差陽錯地活下來了,卻完全接觸不到他們。


    應景內心想擺爛,對這個魔幻的世界沒有真實感,世界觀接近崩塌。但疲憊和饑渴又真切地讓他感覺到這個身體的客觀存在。


    他人好像被撕成了兩半,一半說,活著幹嘛,在這個與他已經毫無相幹的世界,不如去死,總歸已經死了;另一半說,既然老天給了機會,就該抓住,或許可以活出另一番姿態。


    坐到深夜,應景才動身往迴走,迴到那個出租屋,他現在唯一的容身之處。


    為了讓頭腦清醒,他找了衣櫃裏的睡衣,沖了澡。出來後繼續研究手機,忽略一堆顧客的未接電話和微信群消息,看圖庫有沒有更多的身份信息,比如家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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