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聽到餘老爺言辭懇切地說著這些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顆酸澀的梅子,在心頭漸漸化開,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她靜靜地凝視著餘老爺那張充滿疑惑的麵龐,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過了許久,久到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沉重起來。


    湘雲才緩緩開口道:


    “老爺,您一直疼愛雲兒,我怎麽會不知道!


    然而……可是,我終究還是辜負了您呐!”


    說完這句話,湘雲的眼眶微微泛紅,但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下來。


    餘老爺聽著湘雲這番話,隻覺得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壓住一般,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來安慰湘雲。


    可那些原本在腦海裏盤旋的話語此刻卻全都堵在了喉嚨口,怎麽也說不出來。


    最終,餘老爺邁著略顯蹣跚的步伐走到湘雲身邊。


    再一次緊緊握住了她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帶著幾分哽咽,淩冽的寒風無情地吹亂了我的白發。


    餘老爺過了半晌才徐徐說道:


    “可我的心卻始終係在你的身上。


    雲兒啊,告訴我,這個孩子……


    是不是在我們成親之前便有的呀?”


    此時,一旁的紫鵑早已淚流滿麵。


    她快步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替湘雲解釋道:


    “老爺,求您別怪雲姑娘!


    想當初,那可惡的江家狠心悔婚。


    雲姑娘遭受如此重大打擊之後,整個人都變得神誌不清、渾渾噩噩的!


    雲姑娘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她懷孕的,那會兒你們都成親了!”


    餘老爺像是被雷擊中一般,瞬間鬆開了緊握著湘雲的手,口中念念有詞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都是我不好……”那聲音雖不大,卻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言罷,隻見他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般,雙目無神地緩緩朝著門外停靠著的馬車挪動腳步。


    每一步都顯得如此沉重,似乎承載著無盡的悔恨和愧疚。


    一直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的秀兒見狀,心中不禁一陣竊喜,如同發現了稀世珍寶一般。


    她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餘老爺身旁,殷勤地伸出雙手攙扶住餘老爺的胳膊。


    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帶餘老爺速速離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們快要走到門口時,餘老爺突然如夢初醒般停下了腳步,像是猛然間記起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情。


    緊接著,他毫無征兆地用力甩開了秀兒緊緊挽住自己胳膊的手,讓秀兒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隨後,餘老爺快速折返迴到湘雲麵前。


    此刻的他,直直地盯著眼前滿臉淚痕的湘雲,一動不動,仿佛要將她深深地刻進自己的眼眸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餘老爺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許久之後,餘老爺終於打破沉默,他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湘雲說道:


    “我餘老爺已經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


    時至今日依舊膝下無子,或許正是因為我往昔造孽太多所致吧!”


    說完,便再次握住湘雲的手,深情的看著她。


    餘老爺輕輕的撫摸著湘雲被吹亂的秀發,柔聲說道:“


    雲兒,這孩子既然已然來到這個家中。


    求你看在老夫的薄麵上,你就權當這就是我們餘家的孩子吧!


    從今往後,就讓他留在餘家,為我養老送終。


    我所有的家產都是你們母子的!”


    誰知道,湘雲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她用手輕輕擦了擦臉上的淚花。


    看著餘老爺花白的頭發和那雙奮鬥了半輩子的粗手。


    慢慢的跪下來,哭著說:


    “不,不,你對我已經夠好的了!


    這麽做,雲兒太對不起你了!”


    餘老爺聽到湘雲這麽說,卻一把拉起了湘雲,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尤其是在門口等著餘老爺的秀兒,她怒不可遏大來到餘老爺身邊,張口就要大罵,卻被雪雁一把拉開了。


    餘老爺哭了,湘雲哭了。


    命運就像一張無情的網,無情的嘲弄著倆個苦命的人。


    半晌,餘老爺用自己的袖子給湘雲擦了擦眼淚,擠出一絲苦苦的微笑,安慰湘雲說:


    “好雲兒,你覺得餘棟梁這名字如何?”


    湘雲哭著在餘老爺懷裏點點頭,半天才說:


    “都聽老爺的!”


    就在此時,一陣嘹亮的嬰兒哭聲突然從房間內傳出。


    奶娘手忙腳亂地又是輕拍,又是哼唱搖籃曲,但無論怎樣努力,孩子還在哭鬧。


    奶娘心急如焚地抱起孩子,急匆匆地朝著來到廊下。


    她氣喘籲籲地來到了湘雲身旁,滿臉焦急地說道:


    “雲姨娘,這孩子不知怎的,任憑我怎麽哄都無濟於事。


    您快瞧瞧到底是怎麽了!”


    然而,還未等湘雲開口迴應。


    一旁的餘老爺卻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不由分說地從奶娘手中一把抱過了孩子。


    隻見餘老爺臉上洋溢著無比喜悅的笑容,激動得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將孩子緊緊擁入懷中,口中喃喃自語道:


    “我的兒啊,爹來看你啦!”


    話未說完,兩行清淚已順著他那布滿皺紋的臉頰緩緩滑落下來。


    餘老爺一邊流著淚,一邊輕柔地搖晃著懷中的孩子,輕聲細語地哄道:


    “梁兒乖,爹爹來看你啦!”


    說來也怪,原本哭鬧不休的孩子竟然漸漸止住了哭聲。


    隻見他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抽泣聲,嘟起粉嫩的小嘴,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不一會兒功夫,小家夥便在餘老爺的懷中安靜地睡熟過去。


    那張可愛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就像熟透的蘋果一般惹人憐愛。


    餘老爺則輕輕地撫摸著孩子柔軟的頭發,一臉滿足地看著懷中酣睡的小天使。


    站在一旁的湘雲、紫鵑、雪雁以及那個名叫秀兒的丫鬟,此刻全都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餘老爺和他懷中熟睡的孩子。


    過了許久,餘老爺才緩緩迴過神來。


    他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生怕驚醒懷中的寶貝。


    然後抬起頭來,目光掃過眾人,樂嗬地對大夥兒說道:


    “哈哈,我這就趕緊迴府裏去!


    讓管家挑個良辰吉日,給我們的梁兒好好擺一場盛大的滿月宴!”


    說著,他便把孩子遞給奶娘,便滿心歡喜地朝門外走去。


    留下湘雲和紫鵑她們呆呆的愣在原地。


    而秀兒眼怔怔的看著餘老爺理都不理自己,便離開了。


    她突然一路小跑去攆餘老爺。


    隻聽見她焦急的在後邊大喊:“老爺,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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