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每日偷跑出皇宮,來去自如的。給了小太監什麽好處?」


    「你不也同我一樣,咱們都有越過那道宮門的法子,彼此彼此。」


    劉鳶不迴答也不作解釋,她隻道:「被發現倒也無礙,皇兄寵我。我便說是後宮沉悶,出來散心罷了。」


    「公主散心的地方還真是特別。」葉語安隨手拾起地上的碎瓦,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垂眸道:「原來喜歡在這裏睹物思人。」


    此話一出,女孩間原本活潑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那隻小狸奴從劉鳶懷裏竄出來,在二人腳邊打著轉。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卻也又逗不活著氣氛。


    十年前的事,是埋藏在歲月裏,刻在骨髓中,流淌在血液裏的,上一代的往事,亦是人心中的禁區,每個人人都默契般地閉口不談,有關自己的那部分。


    「門前的花....是你放的麽?」葉語安問。


    劉鳶搖搖頭:「我放了一束,其他的,是城裏的一些人放的。」


    葉語安笑了起來:「原來長安還有人記得......」


    「雖然這宅子留著徒增悲傷,但我也不願讓別人住了去。」劉鳶望著葉語安說,眼睛裏滿是亮晶晶的,「十年前的那些事,我們誰都不信,廿伯伯怎麽就那樣死在邊亂裏,葉叔叔又怎麽會通敵......」


    「你不信,我也不信,廿文遲也不信,可是如何呢,」葉語安似是觸到了心事,的聲音漸漸落寞下去,她拉住劉鳶的手。


    「不信又能如何呢…..我們無法改變結局。你是大齊的公主,但也隻是公主。 」


    劉鳶愣愣地看了她好一會,片刻才低下頭,她壓低聲音,葉語安才聽得她聲音裏有些哽咽,她捧著葉語安的麵頰,小聲道: 「今日就當我們誰也沒來過這裏。」


    她頓了頓,又揚起頭看向友人,少女塗著薄薄胭脂的唇緩緩開口:


    「小語安,這座皇城的根已經朽了。大廈將傾,盛世太平的盡頭,近在咫尺。」


    ......


    「小語沒與你一同迴來?」


    蘇柳木已經迴來了,見林師推門進來,她挽手斟了一杯茶。


    「她在舊宅同小夥伴敘舊,我在興許反倒令她們不自在。」林師淺笑道,「便先迴了。楊大人如何?」


    蘇柳木搖搖頭,嘆了口氣:「心病難醫。如若不是這楊大人心心念著大齊,他恐怕早斷了念想,不再留戀世間了。」


    她嘆了口氣:「也罷。這些暗流,終究不是你我所能企及的。」


    窗外驀地刮過一陣風,吹得窗扇嘩啦啦一道縫,林師抬眼望向窗外,嘆氣般道:「嗯。」


    ......


    「王大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劉景瑉一撩衣擺踏進門,就見王憲知坐在廳裏的椅子上,旁邊還坐著一個,剛瞅著他進來,笑臉相迎:「陵南王殿下。」


    劉景瑉站定,想了片刻才記起來這個人他應該是見過的,就是這幾天煩得他不輕的杜家老爺,杜懷器。


    剛照麵,他還沒自報身份,這殿下二字就喊上了。看得出來一些人胸有成竹,認定了他。


    認得倒也沒錯。


    劉景瑉還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落座的意思,穀餘背著手站在他身後,腰間別著刀鞘,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殿下何時迴的京?怎麽也不知會一聲,前幾日殿下救......」


    「答謝的話就免了。」他一揮手,止住了杜懷器的話頭,「我何時迴的京,二位應該挺清楚的,也不必我多答了罷。」


    二人麵麵相覷,杜懷器問:「殿下這是何意?」


    裝,劉景瑉心道,不管是長安守衛,還是圍著陵南王府的那群人,裏麵總有你們的人,在這裏裝什麽不諳世事?


    劉景瑉:「長安陵南府的那些人,有的可以撤了,否則我不介意去陛下那裏說些閑話。」


    「多的不想解釋,我來隻是想問一件事。」劉景瑉悠悠道,「天文道重出江湖,這件事想必二位都有所耳聞。」


    「這個......」杜懷器一頓。


    「實不相瞞,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犬子鬧的,」杜懷器拍大腿,長嘆一口氣。


    「多虧了殿下出手相救,可殿下善心救他,他卻是個頑劣不聽教的,白瞎了殿下的捨身相救,還不如讓他就死了算.....」


    「你那麽討厭你兒子?」


    杜懷器正一副「子不教父之過」的做派,——畢竟他杜雲中是在青樓裏被劉景瑉逮住的,麵子上也掛不住,雖然他不好問劉景瑉怎麽也出現在青樓裏——猛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恍然間被問住了。


    「令他散布流言,導致他引得西南署追殺,最後道一句我不該救他。」劉景瑉手撐著腦袋,看不出表情,道,「虎毒還不食子呢。」


    「殿下這又是何意?」王憲知坐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殿下這樣說,是肯定是杜侍郎教唆自己的兒子散布流言?」


    「知子莫若父,若說最了解杜雲中的人,也非他的親生父親莫屬。即便是我這個做老師的,也知雲中性子頑劣,有時也是想一出是一出。既然自己做錯了事,就要自己承擔結果,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想必殿下不會不明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語速又慢,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尊尊教誨。


    「沒有把握的事,殿下還是慎言。」


    「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劉景瑉張卡手,手心朝下,一個小東西從他手掌掉了下來,又被小繩子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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