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女人手肘支在窗架上,安靜的看著窗外夜色。


    淩晨3點,天邊已露出藏青色,天就快亮了。


    安世勳年紀大了,一夜不睡人也憔悴的不行,頭倚在後靠座上昏昏沉沉好似睡著了。


    孫一柔收迴視線,示意趙一澤把車裏的暖風打開。


    4月天氣已漸暖,但一早一晚還是很冷。


    前麵高鴻的車子停在紅綠燈前等信號,趙一澤趁機轉過頭跟孫一柔道歉。


    “抱歉,剛剛是我衝動了,差點上了他們的當。”


    “沒事,是你不夠了解他們的陰險,以後再小心一點就好了。”


    孫一柔跟他們相處了3年,不,不止3年。


    可能從很早以前她就看穿了他們的虛偽與陰險。


    誰讓她的身體裏也流著那樣的血呢!


    嗬!比艾滋病毒還要惡心的血。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像周荷說的那樣,安玲的殺人罪被坐實,你會怎麽做?”


    “小姐決不可能殺人!”趙一澤堅信不疑的道。


    孫一柔卻笑了,無奈的轉向窗外。


    “這話,隻有你相信,法律不會相信。”


    “殺人兇器上有她的指紋,她的身體裏……”


    “夠了,別說了!”


    孫一柔猝不及防被打斷,趙一澤晦澀的臉上露出一抹歉意,手指緊緊的按住方向盤。


    “對不起,我不是衝你發火。”


    他隻要一想到小姐可能被那該死的人渣玷汙,他就想把那個人五馬分屍。


    如果他沒死,如果他沒死該多好?


    他的心疼,他的悔恨,他的自責與內疚孫一柔怎會不懂。


    隻是……


    “法律麵前隻看證據,我知道,這樣說可能很無情,可這是事實。”


    有多少真相是被事實打敗的?


    發火,生氣,都不能解決問題。


    隻有證據才最有用,最有說服力。


    趙一澤突然很無語,別看他人高馬大是個男人,可比起內心的強大,他好像真的不如身邊這個女人。


    難怪厲偉……


    他曾問過,如果有一天厲偉真的走了,孫一柔會怎麽樣。


    當時厲偉隻是笑了笑,沉默了許久。


    抽著煙,啞著嗓子,低沉的道。


    “她會咬牙活下去,夜裏再偷偷的哭,到了白天,又是一個堅強的母親,忍著胃痛,忍著孤獨,養大我們的兒子。”


    “她在我麵前是個可以撒嬌任性的小女人,可如果沒有我,她會在一夜之間長大,比男人都冷漠堅強,她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又可恨又無奈的女人。”


    所以,他才這麽愛她,也這麽心疼她。


    趙一澤收迴視線,默默鬆開攥緊方向盤的手。


    “你想不想知道,厲偉在哪裏?”


    他突然明白了安玲的想法,也許每一個人,經曆同一件事後結果卻未必一樣。


    因為,孫一柔不是安玲,她也不會讓自己成為第二個安玲。


    她真的很堅強,很聰明。


    趙一澤也覺得厲偉和她的事,應該讓她自己做選擇。


    孫一柔聞言抿著唇,看著窗外不斷退後的樹木房屋。


    “他現在……很不好嗎?”


    趙一澤聽的出來,即便她在努力佯裝堅強,可她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她在害怕。


    趙一澤點點頭,直視窗外。


    “他……很不好。”


    孫一柔深吸口氣,將即將湧出眼底的眼淚憋了迴去。


    轉過頭,就連說話的嗓音也帶著哽咽。


    “不管怎樣,安玲都是


    跟著我才到了那裏,才會出事,也許他們想對付的人是我,卻讓安


    玲成了替死鬼……”


    “你並不知道她在後麵跟著你,這件事與你無關……”


    “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救安玲出來。”


    “其實,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法律真判大小姐有罪,那我……就算是死,我也會把她帶出來!”


    趙一澤咬牙攥緊手指,繃緊的指尖說明他的決心。


    孫一柔默默垂下視線,腦海理智的分析著。


    “我總覺得,他們給出的死亡時間和事實不符,如果莊森是死在半夜,安玲也因為隨後逃走時誤摔下樓梯而暈倒,之後有女傭發現別墅裏死了人,倉皇報警。”


    “我記得晚上我離開時特意往那個別墅的方向看了眼,當時那邊很黑,一點光亮都沒有,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時候安玲進了別墅,別墅裏不可能一點光亮都沒有。”


    “除非,莊森在她進去前就已經出了事,而安玲根本還沒有上樓就被人打暈了,至於兇器上的指紋和經液,都很容易弄虛作假。”


    車子吱的一聲猛烈晃動了下,趙一澤想把行駛中的車停下來,卻見高鴻的車子已然快速衝過十字街道,在最後一秒,趙一澤也跟著衝了過去。


    “我也認為你分析的是對的,可是,我們沒有證據,法官也不會認同我們的推斷。”


    “所以,證據要靠你去找!”


    孫一柔托腮仔細的想了想:“一會,等見到安玲我們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先讓人調取路段附近的監控,看看有沒有可疑的車輛進出,還有那附近的別墅雖然多數空置著,但總有一兩棟別墅應該住人吧?你讓人打聽打聽昨晚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事情或是可疑的聲音。”


    “安玲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氣!”


    安世勳醒了,眯了一會後的他臉色比先前好了許多。


    孫一柔迴頭:“安玲的事與我也有關係,您不怪我連累她我就很感激了。”


    “你啊,和厲偉一樣,心重,總是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攬。”


    “安玲這孩子我最了解,想做什麽做什麽,任意妄為又不顧後果,做事太衝動,但凡她有你一半的警覺心,今天也不會掉進別人的陷阱,是她自己的問題,與你有什麽關係?”


    “小姐隻是太單純,把人心想的都太好了。”趙一澤默默替安玲辯解。


    孫一柔笑著看向窗外。


    安世勳在後座吹胡子瞪眼。


    “還有你,我還沒說你呢,剛剛在總統府那麽衝動,我早說了萬事要忍,我們去那裏就是去求人的,可是你呢,和安玲一樣衝動,能成什麽大器?”


    “忍字頭上一把刀,哪有不滴血的,連這點侮辱都忍不了,我還能指望你們什麽?”


    趙一澤垂下視線,沒有辯解。


    轉眼,車子到了看守所外。


    高鴻和出來的李傲的人說了幾句話,往安世勳所在的方向指來。


    孫一柔等人被帶了進去,高鴻先一步離開了。


    在會客室等了有十分鍾,一身狼狽的安玲才被帶了進來。


    被推進來時,女人轉過頭怒不可遏的罵。


    “我說我沒殺人,你們都是傻子聽不懂嗎?”


    房門關上,女人收迴視線。


    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趙一澤。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會看到她,對上他心疼難忍的視線,鼻尖一陣酸澀,無助、想哭,種種情緒縈繞著她。


    安玲轉開臉對他大罵:“你來幹什麽?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讓你在這裏看我的笑話。”


    “安玲,你鬧夠了沒有?”安世勳大怒。


    安玲的臉色白了白,轉開頭再不言語。


    br/>


    她就那樣僵直的站在門口,趙一澤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做為過來人,孫一柔知道有些事要他


    們自己處理。


    “安叔叔,咱們先出動待一會吧。”


    安玲瞪著孫一柔:“出去幹什麽,我不想和他……”


    孫一柔扶著安世勳竟真的走了。


    他們走了,安玲也不想留在這裏,轉身就要迴去。


    身後,趙一澤幾步走了過來,用了極大的力氣扯住她的手臂壓到牆上。


    安玲被攥疼了,氣的大叫。


    “趙一澤你是不是瘋了……嗚!”


    她被男人堵住嘴,一臉的不敢置信。


    他竟然……


    竟然敢吻她?


    他是不是瘋了?


    趙一澤被安玲推開,女人又氣憤又羞辱的抹著嘴,打他的胸口。


    “你是不是瘋了?”


    “是!”


    她又被他吻住了。


    這一次不管她是推是打,趙一澤都沒有再放開她,好像要把她吸進身體一樣。


    掙紮了太久,安玲也累了。


    索性垂下手“死不瞑目”的瞪他,不再掙紮,任憑他吻著自己。


    氣喘籲籲,趙一澤抵著她的額頭沉聲道:“是,我是瘋了,可我是被你逼瘋的,為什麽你學不會保護自己,你知不知道昨晚我有多擔心?”


    “你是我的誰,我用你擔心……”


    “安玲,我這個人心粗,不會說太好聽的甜言蜜語,這些話我隻說一次,你給我聽好了,這一次,不管最後的結果怎樣,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如果真的不能幫你脫罪,我就……”他悄悄在安玲的耳邊說了一句。


    “記住了嗎?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聯係你。”


    “你瘋了?”


    女人瞪大眼,一句話,勾出她隱忍多時的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下來。


    猛的推開他,倔強的轉過頭,兇惡道:“我是你什麽人?趙一澤,你不用為了我隻身犯險,我也不會領你這個人情的。”


    “你曾經說過,男人都是最自私自利的動物,給了你們美好與希望,卻實現不了,今天,我終於理解你說的這句話了。”


    他隻能默默的說一句對不起。


    有些事,他必須要做。


    可如果真這麽做了,他就會永遠離開她,永遠實現不了想要給她的承諾。


    人生沒有兩全,他很抱歉,暗想過不會再讓她傷心絕望第二次,可最終,他還是把刀捅進她的心裏。


    她會害怕,是因為她遇見的男人都離開了她,他之前竟還怪她膽小,他怎麽會那麽混?說出那樣的話。


    他以為自己不會像那個男孩一樣去傷她的心,可最終他還是背棄了自己的承諾。


    他後悔了,他不該招惹她的。


    如果他早早的離開,今天,她是不是就不會被傷第二次了?


    他的道歉,像一把刀在安玲的心上狠狠的磨,眼淚越流越多。


    “你跟我道歉幹什麽?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趙一澤,我說了,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不用你多管閑事,我討厭你,你聽到沒有?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會喜歡上你,愛上你,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要讓我這麽討厭你,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安世勳和孫一柔坐在警局外的長椅上。


    此時天還沒有完全亮起,除了值班人員,這裏的人還很少。


    孫一柔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擔憂厲偉?”安世勳問。


    孫一柔笑了笑,收迴視線,低下頭擺弄手指。


    “我隻是在想,如


    如果厲偉在這裏,他會怎麽做,他一定會做的比我好。”


    因為,他是天底下最聰明最聰明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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