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手工精致的黑檀木茶盤上,中間一片綠植,兩旁有小橋流水。


    圓潤的小茶壺,小茶杯。


    茶壺裏的熱水正蒸騰著冒著熱氣。


    李錦坐在書房沙發一側,拿起茶壺在小茶杯上淋了淋,倒掉多餘的水,又把熱水倒進另一個小茶壺裏,晃了晃,把第一次泡好的茶水倒進潺潺流水中,重新倒了第二次水,這一次泡好的茶才是最清香甘甜的。


    男人拿起茶壺給孫一柔倒了一小杯。


    “嚐一嚐,看看味道怎麽樣?”


    孫一柔拿起那小巧的紫砂茶杯,沒急著喝,而是輕輕搖晃著茶水讓那淡淡的茗香釋放出來。


    嗯,聞著還不錯。


    她小口的品了品,果然很清香。


    “不錯。”她放下茶杯,嘴裏的香味縈繞不去。


    是好茶,也需要這沏茶的人有這沏茶的本事與耐性才可以。


    孫一柔倒不知,李錦還有這手藝。


    過去對他,還真是太不了解了。


    “喜歡就多喝幾杯。”李錦淡笑,重新拿起茶壺為她倒滿。


    孫一柔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漫不經心的問了句:“身體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李錦正在品茗的動作微微頓了下,眼睛盯著茶盤上的小橋流水,淡淡一笑,脖子輕輕的彎了彎,動了動。


    “北方的冬天真是太冷了,喝茶,還是南方宜人的氣候更適合,前些天如夢還和我說,不放心如畫一個人在那邊,讓我陪她過去。”


    李錦要去南方?


    孫一柔有些愕然的抬起頭,隨後複又低下:“你要去南方,姑姑和姑父都不會同意的。”


    嗬!


    他們還在等著你繼承總統之位,等著你給李家光宗耀祖,姑姑還等著在你不行時,把我的心髒供應給你的。


    你走了,他們的計劃不都泡湯了?


    孫一柔放下茶水,抬起頭想和李錦攤牌,可是看他蒼白著嘴唇,臉色明顯也不好,有些話在嘴邊轉了轉,到底沒有說出來。


    “前半生,我一直以李錦的身份活著,夠了,剩下的日子,我隻想以“我”的身份活著。”


    “你想和如夢姐偷偷的走?”


    不要太天真了!


    “不管你們走到哪裏,姑姑姑父都能找到你的。”


    “是呀,所以,這件事隻好讓妹夫幫幫忙了,之前我已經被帶走過一次,這一次,我不想再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分開,我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妹夫?


    “你是說……”


    “嗯,你猜的沒錯,是厲偉!”


    吃飯時,聽著李錦正和電話那頭吊兒郎當的厲偉打電話,孫一柔的眼神別提多陰鬱了。


    她就說這一次出來吃飯,厲偉怎麽那麽痛快就妥協了。


    還以為他真是聽取了自己的意見,卻不想,他早就在背地裏做好了一切。


    這大騙子!


    老流氓!


    城府的混蛋!


    李錦的身體不好,還在吃藥,秦如夢就拉著孫一柔小酌兩口。


    他坐了一會就累了,臉白的像紙一樣,秦如夢起身扶男人迴房間裏睡覺。


    孫一柔酒足飯飽後,百無聊賴的側趴在桌子上給厲偉發>“你是什麽時候和李錦聯係上的,還不告訴我?”


    那邊,厲偉可能在忙,沒有及時迴複她的消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走,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的傑作?”


    釜底抽薪,直接連人都送走了。


    周荷想要她的心髒保她兒子一命,又有什麽用?


    要說城府、犀利,沒人比的過厲偉!


    孫一柔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來迴撫觸,那邊還是沒有迴複消息。


    她不高興的把手機拿起來,播了一通電話過去。


    “對不起,您所播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播。”


    通話中?


    他在和誰打電話,自己的消息都不迴?


    孫一柔不高興的噘著嘴,從微信界麵退迴到手機界麵,看屏幕上不論是背景還是屏保都是風景。


    再看如夢姐遺落在桌子上的手機,屏保和背景都是她和李錦在一起的照片。


    隻是那時候的他看上去要比現在青澀許多,臉色也不像現在這麽差,這麽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他們站在小橋流水前,背後是蘇州典型的深灰色土樓,兩人親密的依偎在一起,笑容都是發自內心的滿足。


    這樣的照片,她也想和厲偉多拍幾張。


    可惜,那男人唯獨不喜歡拍照。


    孫一柔生氣的在手機相冊裏翻了翻,果然沒找到幾張兩人的合影。


    她泄氣的把手機扔到桌子上,拿起酒杯,又小小的喝了一口。


    這時,秦如夢關上房門走出來,看著桌邊有些醉意的孫一柔淡淡一笑。


    她的笑容有些勉強,孫一柔看的出來。


    不過這也正常,任誰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虛弱成這個樣子,心情都不會太好的。


    秦如夢知道李錦已經告訴過孫一柔,她們要悄悄離開京南的事。


    柔柔不是外人,秦如夢也很喜歡她,有些事,更不想瞞她。


    “我暗中聯絡過我從前的一個同學,她現在是一名很優秀的心內科醫生了,我沒告訴他李錦的身份,隻說我男朋友從小心髒就不太好,現在更是虛弱,問她有沒有辦法治療。”


    “她說國內很難,讓我們去國外試一試,其實,像他這種先天性心髒不好的人,一般國內的醫生給出的意見都是活不過20歲。”


    “現在李錦都三十多歲快四十了,說真的,他能活到現在,我真的很慶幸,也覺得這已經是個奇跡了,其實,我不該貪心那麽多,可是,柔柔,你能理解嗎?我就是想讓他再多陪我一天,哪怕是一天,一小時,一分一秒也好啊!”


    “如夢姐……”


    秦如夢哽咽出聲,隨手連忙抽出紙巾擦了把臉。


    小心翼翼的迴過頭,盯著李錦房門的方向,像是怕他會聽到自己的脆弱,連哭都不敢哭的委屈模樣。


    看著她這個樣子,孫一柔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愛情裏,誰不是這樣貪得無厭,患得患失。


    得到了還想要,陪著了還要陪的更多!


    愛情麵前,人人平等,她們都一樣。


    孫一柔拿起酒杯又喝了口,順手給秦如夢倒滿。


    “如畫,你已經安排好了嗎?不是說她的身體經不起長途跋涉,如果你要出國,那她怎麽辦?”


    “這件事我和如畫商量過,她說她能照顧好自己,讓我放心,可我怎麽能放心?”


    “不如,你讓她上我這來,我來照顧她?”


    “柔柔?”


    孫一柔淡淡一笑,秦如夢卻激動的攥緊她的手:“有你這句話,我這心裏就已經很暖了,柔柔,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喜歡你了,因為你不止人美,心地也善良,和我很投緣,李錦該為有你這樣的妹妹而驕傲,不像那兩個!”秦如夢譏諷的撇撇嘴。


    她也是事後才知道,那天和柔柔搶衣服那個叫做李蕊的女人竟是李錦的妹妹,還是親妹妹。


    名義上,李蕊就是她的親小姑子。


    嗬,好在,李錦要帶她一起離開了。


    不然的話,讓她天天麵對那樣一個又蠢又無知的小姑子,秦如夢覺得自己根本過不下去,即便她再愛李錦,最後也會分道揚鑣的。


    而另一個叫做李馨的女人她沒有見過,不過看李蕊的樣子,想想也猜的出來。


    “如畫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她的倔強並不比你我任何一個來的輕,之前我來京南時就說過要帶她一起過來,可她死活不同意,她在那邊待習慣了,偶爾換了新環境,她反倒不適應了。”


    “這些年我不在她身邊,她早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讓她留在那邊,我也放心!”


    *


    從禦景園離開後,孫一柔躺在後座裏昏昏欲睡。


    小伍開車,齊鳴依舊坐在副駕駛。


    有他們在孫一柔也放心,頭靠著後背椅晃晃悠悠暈暈乎乎閉著眼睛都快睡著了。


    厲偉的電話打來,孫一柔半夢半醒間被驚醒。


    拿起手機,看到他的臉,才發現他發來的是視頻。


    “喝酒了?”男人看她紅撲撲的有些宿醉的臉,眉頭輕輕皺起。


    “吃飯很高興,還喝酒?”


    “嗯,高興,怎麽不高興,我有個這麽能幹這麽厲害的老公,什麽都不用我做,背地裏就替我處理好了,我就養尊處優的當個闊太太吃吃喝喝買買東西就可以,怎麽能不高興?”


    “好好說話,別給我陰陽怪氣的!”


    孫一柔委屈的把嘴一噘,偏開頭,幹脆話也不說了。


    就那樣舉著手機。


    厲偉正坐在淩天集團的辦公室裏,麵前還站著一大幫的經理助手。


    淩天集團再度易主,有的是緊急的事情要處理,韓曜不擅長經商,厲伯洋又是剛剛下台正想找準機會反撲,這個時候這男人還有心情在這裏“閑話家常”?


    一行人大眼瞪小眼,卻沒有一個敢出聲的。


    韓曜從門外進來,就看到厲偉正在和孫一柔視頻。


    “這位爺,等你處理完這些緊急的事,安排好一應人手接替我們,我們就都可以迴京南過節了,我知道你們夫妻鶼鰈情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這些事情處理不完你們就隻能隔著電話線一解相思,那又何必呢?”


    “不如你早點處理完早點迴去,把人真真切切的摟在懷裏都要比現在這望梅止渴強吧?”


    “滾!”


    厲偉身子一轉,轉身掛斷了手機。


    孫一柔舉著已經斷線的電話看了半響,垂下手轉過身子,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前方的車流持續不動,已經堵了很久了,正常情況下這個時間這裏不應該堵車這麽久的。


    “我下車去看一看,小伍,保護太太的安全。”


    “好,你放心去吧哥!”


    齊鳴迴身跟孫一柔打聲招唿,推開車門就往前走了。


    孫一柔仰頭閉眼,原本是打算小憩一會。


    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或是有什麽人撞到了車身上,發出刺耳聲響。


    孫一柔睜眼,小伍一臉警戒的推門下去。


    擋風玻璃前,小伍正和本該待在警局裏的李蕊拉拉扯扯。


    她的頭發淩亂,衣服淩亂,臉上有血,身上也有血,滿目慌張的推開小伍就往副駕駛這邊跑,邊跑嘴上還叨叨著什麽。


    “孫一柔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惹你了,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孫一柔你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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