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居住的小區位於城北一帶的棚改區,20年前,這裏搬遷又迴遷,因位置偏僻離市區遠,所以迴遷的人並不多。


    而這裏大多數的房子都賣給了外縣被政府收了地,得了一大筆補償款,有錢卻又無所事事的人。


    厲偉的車就停泊在小花園的旁邊,一群正坐在樓下花園聊天嗑瓜子的中年婦女紛紛轉過頭,看厲偉和孫一柔下來,不是認識的人,就又轉過頭繼續聊著這小區裏的八卦新聞了。


    “真的,你們還不信,是我兒子親眼看到的,說她在醫院就直接被警察給帶走了,說虐待啊還是什麽的。”


    “那她怎麽又迴來了?”


    “誰知道她是花了錢還是找了人。”


    “不過要我說啊,她的心也是真夠狠的,你們是沒看到啊,那孩子被打成了什麽樣,她二閨女抱著那孩子跑出來時,他頭上的血都快流幹了似的……”


    “得了吧!”旁人笑笑:“劉嫂子,就屬你最能誇張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孩子流了那麽多血,現在還能活嗎?”


    “你以為那孩子不是天生命大才死裏逃生啊?之前都多少次了,我家就在她家隔壁,她三天兩頭找個借口就打那孩子,把那孩子打的渾身都是傷,傷痕累累的,那孩子委屈的連哭都不敢哭,隻有被打疼了才會大聲哭幾下,他哭,吳寧就打的更重,去年夏天我找個借口把孩子攔下親眼看到的,哎喲,那身上,別提多心疼了。”


    “我也覺得吳寧太心狠了,說白了,那宋家的人都那味。”


    “就是,明明是她男人的錯,何必怪到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去,那孩子才4歲,能懂什麽啊?是他男人嫌棄她生不出兒子,和外麵的女人生了一個抱迴來,有本事,找她男人出氣啊,何必虐待一個孩子?”


    “我看你們倆啊,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你家那口子在外麵生個野孩子抱迴來給你們養,你們能當親生的似的對待?說不定做的比她更狠呐!”


    “喂,你這人怎麽抬杠啊?要照你這麽說,那男人不也是她自己挑選的,她自己有眼無珠選了這麽一個重男輕女的人渣賴的了誰,路還不是她自己走的?”


    “反正如果是我,我男人這樣對我,我會直接和他離婚,喜歡兒子你就自己養,別想讓我幫你養,我就帶著女兒單獨過,還怕餓死不成?再怎麽說,我也不會虐待一個這麽小的孩子,那也太喪良心了不是。”


    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各持己見,因為別人家的事爭的麵紅耳赤,差點吵起來。


    厲偉摟著孫一柔走過她們身側,聽著她們的話,女人的眼圈不自覺的紅了。


    她可以想像那小小的身影無助的站在窗簾後擦眼淚吹傷口的模樣,該是怎樣的無助。


    孫一柔就在想,隻是讓吳寧坐牢太便宜她了,應該將她挫骨揚灰。


    這輩子,孫一柔除了曾對聶佑琳厲耀宗這樣憎恨過之外,吳寧,是第三個。


    她在心中做了決定,絕不能這樣輕易放過她。


    等她問出宋球的下落,一定要讓她長長教訓。


    厲偉和孫一柔走向吳寧家的單元樓,其中兩個正聊天的女人突然轉過頭竊竊私語。


    “喂,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過去的那女人很眼熟啊,好像在哪裏見過?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對方笑笑:“你啊,看誰都眼熟,沒看到人家坐的車嗎?你能認識那樣有錢的人?”


    “也是。”


    女人疑惑的收迴視線,摸摸鼻子,看孫一柔和厲偉走進吳寧家的單元樓。


    她的確覺得那女人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算了,想不起幹脆就不要想了,反正和她也無關。


    女人收迴視線,又和身旁的人嘰嘰喳喳的爭執起來。


    孫一柔和厲偉一前一後上到5樓,狹窄的單元樓每一層都住了3戶,而吳寧家是在中間的這一戶,正對著樓梯的方向。


    孫一柔敲門,敲了幾下,裏麵都沒人迴應。


    該不是心虛,不敢應吧?


    她迴頭看向厲偉,厲偉將她扯到身後,抬腳就往門上踹,砰的一聲!


    “你幹什麽啊?”孫一柔嚇了一跳,趕忙把他拉開。


    厲偉笑的很痞,很流氓的道:“能幹什麽,踹門啊!”


    孫一柔瞪他,翻翻白眼。


    雖然她很快拉開了厲偉,但巨大的聲響還是驚動了旁邊的鄰居出來,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著厲偉就像防賊一樣。


    “你們……是什麽人?”


    孫一柔尷尬極了,臉頰紅通通的,狠瞪了一眼厲偉。


    他身上的流氓氣息就不能收斂點嗎?多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說話的人是個50多歲有些……呃……有些娘氣的大爺。


    膽子一看就很小,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


    孫一柔擋到了厲偉麵前,笑著問道:“大爺,這戶沒有人嗎?我敲了半天都沒有人應。”


    大爺往她身後的門上看去,輕聲問道:“你是她家親戚?”


    孫一柔笑了笑,即沒承認,也沒否認。


    那大爺上上下下打量著孫一柔,見她還算麵善,不像個壞人,至少,和那兇巴巴的男人不一樣,膽子就大了起來。


    門打開的大了些,卻也沒有全開,盯著那門裏搖了搖頭,小聲道。


    “瘋了!”


    孫一柔聽的一知半解的:“什麽……瘋了?”誰瘋了?


    “還不是他家那女人……”


    “孫姐?”


    大爺正興致盎然的說著,突然,樓下傳來宋佳凝疑惑的聲響。


    那大爺看到宋佳凝,臉色一變,砰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簡直當她們一家人是瘟疫一樣!


    宋佳凝低下頭,白了臉。


    自從媽媽虐待球球被警察抓走的事在小區裏散播開來,她就時常遭受這樣的白眼,剛剛走在花園裏,還被人指指點點。


    此刻宋佳凝習慣了這些,也就見怪不怪了。


    來到門前,拿鑰匙打開房門請孫一柔和厲偉進去。


    剛買的粥放到桌子上,宋佳凝走去廚房洗了洗手,又來到吳寧的臥室門前。


    輕輕一推,門開了,宋佳凝拿著熱氣騰騰的粥走進去。


    孫一柔和厲偉對視一眼,也跟著走過去。


    隻見不大的房間裏窗簾擋的嚴絲合縫,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


    吳寧被綁著雙手雙腳蜷縮在床上,好似睡著了般。


    宋佳凝推推她:“媽,你不是要喝魚片粥嗎?我買迴來了,你起來喝一口?”


    吳寧睜眼,原本平靜的一雙眼卻在看到他們後,嚇的啊啊啊的尖叫起來,她嘶吼、掙紮,身體蜷縮著退到床角,渾身顫栗,眼神躲避,連看都不敢看他們,好像他們是洪水猛獸一樣。


    那樣子,倒真有點像個瘋子!


    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是真的嚇瘋了,還是偽裝著想要逃避製裁罷了!


    宋佳凝看到她那個樣子眼圈就紅了,畢竟是親生母女,吳寧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宋佳凝怎能不心疼。


    她用力的抱住吳寧不斷安撫:“媽,你別怕,你別怕,孫姐不是壞人,她不會害你的媽,你別怕!”


    宋佳凝端起粥,讓她聞著粥的清香甘甜。


    “媽,你看,這是你想喝的魚片粥對嗎?我給你買迴來了,你先喝一口,涼了就不好喝了。”


    吳寧懵懵懂懂的低下頭,看了眼那粥。


    突然就笑了:“球球……愛喝粥!”


    宋佳凝一怔,眼淚劈裏啪啦的落下,鼻尖哽咽,點點頭,答道:“是,球球愛喝魚片粥,媽,你還記得?”


    當年,宋奎剛把宋球抱迴來的時候,其實吳寧待他還是很好的。


    那時候宋球也小,還在繈褓中,長的又白嫩可愛。


    吳寧又一直想要個兒子,那一段時間,她像魔怔了似的把宋球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好吃好喝的供著,連晚上睡覺都睡不好,隻要宋球有一丁點的響動,吳寧就會彈坐起來,驚出一身冷汗,把宋球抱在懷裏喂啊哄啊的,還給他唱搖籃曲。


    那時候,宋佳旋經常會因為宋球晚上哭的吵了她睡覺而和吳寧大吵,而吳寧,一直都是護著宋球的,說他小,說他是宋佳旋的弟弟。


    宋佳旋就會冷笑,說他不過是爸爸從外麵抱迴來的野種,是讓左鄰右舍嘲笑她們家的笑柄,說媽媽吳寧瘋了,竟然會把這樣的私生子當祖宗一樣的供著,之後,宋佳旋摔門而去,吳寧卻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的對宋球好。


    原本,這樣的感情持續了很久,可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份感情才變質的呢?


    大概,就是從宋奎又開始在外麵花天酒地,找女人,夜不歸宿開始的吧?


    吳寧一直覺得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才留不主丈夫的心,可那段時間,她像是突然醒悟了似的,也絕望的認清了事實。


    宋奎就是個人渣,敗類!


    不管她生不生的出兒子,他的劣根性都是如此。


    既然已經如此了,她又何必再把別的女人的孩子當寶,這樣委屈自己呢?


    說到底,吳寧也不過是個被男人背叛的可憐女人罷了!


    宋佳凝將粥喂進吳寧嘴裏:“媽,球球已經吃過了,這是你的,你吃。”


    一想到兒子,吳寧的臉就變得美滋滋的,張開嘴,聽話的點點頭。


    “我有兒子,我也有兒子了,佳凝,你爸總說我生不出兒子,才出去找女人,現在我也有兒子了,他就不會再出去了對嗎?”


    房門關上,厲偉摟著孫一柔來到客廳的沙發處坐下。


    吳寧半瘋半傻的話依舊斷斷續續的從房間裏傳出來,厲偉和孫一柔對視,誰也沒有開口。


    直到宋佳凝安撫著吳寧睡下,從臥室裏出來,整個房間才算徹底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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